善念
——短篇纪实小说
作者:李金虎(苍松)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停车的地方,天上已经丢下了铜钱大的零星雨滴,这时老伴已经上车坐在了副驾驶座上。我赶快打开后备箱门,把钓具胡乱放进去,盖上箱门,也钻进了驾驶室。刚坐下,老伴就催促说:赶快走吧,大雨马上就要到了!我说:别慌,咱等等魏老师吧,看西北的云彩,这次雨肯定会很猛,但時间不会太长,(夏天这样的雨很常见,来的急去的也快)他骑了辆两轮电车,没地方躲雨,让他来了先到咱车上避一避,等过了这一阵咱再走。老伴儿说:”中,那咱就等等他吧。”
大约等了有两、三分钟的时间,车外忽然狂风大作。西北天上乌云飞快压了过来,天地顷刻间变黑暗了。雷电交加,一闪一闪耀眼的电光,一声声震耳的炸雷撼人心魄。暴雨倾盆,车窗玻璃上水流如注,似大枣如核桃般大的冰雹猛地砸了下来,砸到车上及四周,只听到乒乒乓乓一片声响,已经分不清个了,车也被狂风刮的前后晃动起来。立马车内外的温度就大副度降下来了。老伴儿连害怕带冷,浑身哆嗦起来,我赶快让老伴儿斜身躺在我怀里,紧紧抱着她。一边在耳边安慰她,一边腾岀一只脚死死踩着刹车。(幸好车用砖头打着眼脚,不然车前七八米就是卫河,恐怕会被狂风刮到十来米深的卫河里,后果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又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了魏老师的手机,叫他赶快到车上来躲避,他回话说已经骑车跑到东边卫共大桥下躲避了,我这才放下了心。放下手机我一直用双臂紧紧把老伴儿抱在怀里,并一直踩着刹车不敢松劲。十多分钟光景,女儿打来电话,问我们在哪里,我告诉她我们的位置,她说让女婿来接我们。我不让他来,我们在车里没事,他的电车也不行,来了帮不上忙,更危险。女儿嘱咐我们保护好自己,等不下了再回去。这天是二零二一年的五月二十日,那是一个让我印象深刻永远忘不了的日子。
已是初夏时节,那天天气晴朗,风清气和,大地绿草如茵,晚春初夏开花的花儿灿烂地绽着笑脸。蝴蝶和蜜蜂在花苁中飞绕忙着采集蜜汁与花粉。蔬菜大棚里蔬菜生机盎然,果园里的桃、杏、苹果、梨等已经果实累累地挂满了枝头,小鸟在枝叶间愉快地跳跃娇鸣。大田小麦进入成熟期,今年的小麦长势格外喜人,籽饱浆滿,有些浇灌不便的干旱地块麦穗已经开始变黄,油菜已经开镰收割了,又是一个丰收的年景。马上就要进入三夏的大忙季节了,望着丰收在望即将入仓的嘉禾,农民们心里喜滋滋的。然而一场猝不及防的灾难却悄悄的来临,给部分卫辉百姓造成了惨重的损失。每当回忆起自己那天的经历,总是感慨不已:真的是“一念之间,结果悬殊”。
那天下午二点来钟,我带着老伴儿,开着我们的橙红色四轮电动车,去到北阁门外的卫河北岸河边钓鱼。因老伴儿身体不好,性格内向,她不愿意去串门或聚堆海阔天空家长里短的去拉家常,总是窝在家里。为了让老伴儿多出来看看散散心,多呼吸新鲜空气,我就借钓鱼的事把她帶出来,带上喝的水和些吃的东西,给她在河边找个凉快的地方坐坐与散步,有时遇到钓鱼者的家人和到河边游玩的也相互扯上几句闲篇。
我们把车子开到北阁门卫河大桥北头路东,车头朝南停在一片旧房基地上。车后面是卫河和共产主义渠的共用堤,车前面七.八米左右就是卫河的陡坡,有十来米深。我拉上手闸,因手闸该调整了,怕刹不牢,就又找来砖头打在车轮下面。我从车里拿出来小马扎椅子,让老伴儿坐在车东边的凉阴里休息,留了车门,方便老伴到车上取东西。然后取岀钓具就下到河边,在离电车五六十米的地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下钩了。河南岸已经有几个人早早就来了,过了一会,经常在一起钓鱼的魏老师也来到河北岸,我们亲热地互相打了招呼,攀谈几句后就各自专注地享受那静静的等待与期盼,以及看到鱼咬钩时的兴奋、和把鱼拉出水面的欣喜与将鱼放进渔护时的快乐中。
魏老师五十多岁,中等个子,人生得精神干练。待人热情随和。魏老师钓鱼技术很好,又不保守,只要有问题向他请教,总是知无不言,悉心指导。不像有些人,向他们请教一些钓鱼技术,带理不理,或东推西托,不肯相授,唯恐别人也钓到鱼,尤其是对像我这样农村老年人。我和魏老师相处的很好,经常在一起垂钓,因为我是初学钓鱼,好些技术、技巧都是跟魏老师学的。所以尽管我比他大十几岁,总是尊敬的称呼他魏老师。就是有时不在一起,也经常电话交流鱼讯和技巧,或在微信上晒一晒各自的渔获。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发现河对岸的几个垂钓者都陆续收杆走了,而且天空也没有刚才亮堂了。我就放下钓鱼杆回身走上河堤,向北边一看,西北乌黑的云头带着闪电和雷声压过来了。我一看不好,要来一场急雨,赶紧跑下大堤,一边告诉魏老师,一边胡乱收拾起渔具,跑回停车的地方,紧接着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就这样在雷电交加,狂风暴雨加冰雹的疯狂肆虐中,惊恐地渡过了有个把小时。渐渐的风小了,雨也小了,冰雹也只零星的落在车顶上。西边天际已经从云彩的缝隙里射进阳光,气温也开始回升。我松开老伴,松开一直紧踏着的车脚闸,把老伴从我怀里扶起来,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手脚和身体,打开车门走下车来看了看。只見公路上及桥面上,大约有十来公分深的雨水漂浮着冰雹,哗哗地流入河中,卫河水也涨了有米把深。清湲的河水也变的浑烛了,带着漂浮在上面的碎干草和枯树枝叶,快速地流向下游,大路上已经开始有车子驰过。“风雨过去了,已经有车上路了,咱们也回家吧”。我看着惊恐未定,身体还带着寒意的老伴说。老伴点点头,我钻进车里把车开上了大路。
车子拐向南驶过北阁门卫河桥,转向东二百米然后转弯拐上了卫共大桥,向北有两公里就可以到家了。但是就这两公里的行程,让我看的傻了眼,看的惊心动魄。只见路两边的麦田原来喜人的即将成熟的小麦全部匍伏在地里(第二天我到地里仔细看了看更惨,麦杆被打成数节,麦穗也被砸的躺在地上没籽了)。河堤上的大树有的被连根拔起,远处的蔬菜大棚也只剩下了骨架。村里房前屋后栽的果树花卉被冰雹打的七零八落、断枝少叶,原来的累累果实、娇艳花蕊荡然无存了。最让我惊恐后怕的是,路两边头朝北停的车子,好些个的前挡风玻璃都被冰雹打碎了,连顶棚和前脸的钢板面也被砸岀了鸡蛋大的坑。
如果那天不是想等等魏老师,上车后直接开车往家赶,大风、暴雨、冰雹刚好在我们上了卫共大桥朝北行走时到来,和我们撞个顶头。风雨迎面飚,冰雹顶头砸,风助雨势,雹借风威,就连停在路边的大轿车的前挡风玻璃都被砸碎了,何况我们的小电车。如果当时在大桥我们向北开,风雨向南刮,两边力量的对冲,不要说前挡风玻璃被冰雹砸碎,被狂风掀翻的可能都有。不管出现那一种情况,我和老伴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又穿着单衣短褂,暴露在风中、雨里、冰雹下。不要说老伴那虚弱的身体,就是强壮的年轻人也抵抗不住,其结果就不堪设想了。
晚上看到电视上报导的比我们在路上看到的损失更惨重的画面,我和老伴不禁感慨地说:“今天真的是万幸,如果不是等了魏老师一会,恐怕咱们连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