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 ，母亲杀鸡给我吃

金 阿 根

晚饭后，我和妻子边吹空调边聊天，妻说，“后天是星期六，又是七夕，你早上买只鸡回来。”

我知道星期六，儿子和女儿领着他们的孩子来家，可七夕节是在星期五。妻这才知道记错了日子。“那就星期六买吧”，她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女都做了父母，妻子还把他们当作长不大的孩子。于是我想到我的母亲，她在世时，每年的农历七月初，总会捎信给我，让我在七月初七回乡下老家。我从部队退伍在县城工作，结婚有了女儿，那时一星期休息一天，有些家务得男人干，所以很少回老家。七夕节是牛郎织女会鹊桥的日子，我的母亲让我回家，是为了杀一只自己养的鸡给我这个儿子吃。

母亲说，七月初七吃一只鸡等于吃七只鸡那样的大补。一大早她就捉一只三斤左右未生过蛋的仔鸡娘杀了褪毛破肚，到下午鸡肚内塞满了黄芪，慢慢地蒸熟，还打了半斤绍兴黄酒，等待我去吃。我大概下午三点钟左右到，母亲便端出鸡递过酒，坐在一旁，看我独自咬着鸡肉喝着黄酒，连锅里的鸡汤也让我喝进肚里才站起身来。不用问，我的肚子又饱又胀，晚饭不吃骑着自行车回城了。

对于农历七月的乡风民俗，我从小就知道七月初七是牛郎织女会鹊桥的日子，晚上在道地上边乘凉边注视着天上的星星和银河，却从未看到过这一男一女的身影。再就是这天是乞巧日，挑花边的姑娘，在八仙桌上摆上供品点上香烛，恭恭敬敬跪拜，希望七仙女给自己施以巧手精于女红，特别是灵巧地绣花边。另外据说是地藏王菩萨生日，把点然的香插满房前屋后道路两旁，这是我们这些小孩最喜欢的事情。到农历七月十二，家家户户包青饺白饺祭祖宗，然后让一家人大饱口福。到七月半就过中元节，那就更隆重请菩萨祭祖先，供桌上摆放猪肉鸡鹅，荤素菜肴，还有红菱、莲藕、甘蔗、秋桃等水果。

对于七月初七母亲杀鸡给我吃这事儿，好像老家没有流行这个习俗，母亲说的吃一只等于七只的营养价值，也没有科学依据，也许是我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孩的享受，妹妹们没有这一福气。直到女儿跟着我回乡下老家会叫奶奶时，母亲喜欢得眉开眼笑。女儿乖巧的跟随奶奶身后，自言自语的说“奶奶你说会杀鸡给我吃嘛”，母亲便毫不犹豫的呼唤她养了半年多的鸡群，撒一把谷子让鸡们前来抢食，然后一下抓住一只杀了煮熟，把鸡腿塞到孙女饭碗里。而女儿每次去都古技重演，害得母亲一次次杀鸡，如此下去母亲辛辛苦苦养的一群鸡，不到春节就被我们一家三口吃完了。母亲愿意给孙女吃，可我那重男轻女的父亲却不大高兴，我只得少带或不带女儿去老家。

母亲五十多岁英年早逝，我含泪料理后事，六岁的女儿边哭奶奶边摊手摊脚地诉说，以后再也吃不上奶奶养的鸡了！”第二年儿子出生，把我父亲高兴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儿子三四岁时，姐弟俩在爷爷家里争论奶奶好还是爷爷好，女儿说奶奶好常常杀鸡给我吃，儿子本来想说爷爷好，听姐姐一说便不再吭声。因为他连奶奶也没见过，爷爷又没杀鸡给他吃。我父亲听了，赶紧养了一群鸡，大了可以杀给孙子吃。可惜鸡还没长大就成了黄鼠狼的美食。

在城里住了一个甲子，鸡是吃了不少，可没有乡下自己喂养的味道鲜美。现在媒体刊登许多年轻人减肥的消息，别以为现在的人真的营养太好而多有肥胖者，其实鸡呀鸭呀猪呀鱼呀虾呀，喂的颗粒饲料中都有激素，吃了鸡鸭猪鱼虾蟹这些人工养殖的东西人就发胖，这才是根本原因。

老家父母早已离世，本以为退休了住到乡下去，但村子征迁了，房子没有了，余生还得在城里度过，什么七月初七呀，八月十五呀，春节呀，再也吃不到母亲自已养的鸡鸭了。

作者简介：金阿根，共产党员、退伍军人、浙江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