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渡七夕,五载念君长
文′赵奇
暮色漫过窗棂时,我正将晾干的茉莉收进青瓷瓶。细碎花瓣落在掌心,像极了五年前你走那天,黏在我肩头的那场软雪——明明是盛夏,风里却裹着化不开的凉。窗外牵牛藤又爬满竹架,紫白的花盏垂在暮色里,晃出星星点点的光,这才惊觉,又是七夕了。
你走后,日子像被抽走了刻度,只剩四季更迭勉强记着年岁。春天来的时候,楼下海棠开得泼泼洒洒,粉白花瓣铺满青石路。我蹲下来捡,指尖触到花瓣的温软,忽然就想起你总说的那句:“春花不用喊,自己就把春天撑满了。”那年你在院子里种的桃树,今年又结了满枝青红果子,风一吹就晃。我站在树下看了好久,想告诉你果子长得真好,张嘴却只听见风穿过树叶的空响,像极了没说完的话。
入夏后,蝉鸣一早就炸开,太阳把柏油路晒得发黏。你以前总爱在傍晚拉我去河边散步,说“夏风是有声音的,听着就能凉快半分”。现在我还走那条路,河水涨了又落,岸边芦苇枯了又青,只有风掠过耳际时,还带着你说话的温度。三伏天里,我学着你的样子煮绿豆汤,冰糖放得不多不少,盛在你留下的青花碗里。喝到嘴里是甜的,落到心里却发苦。有次煮糊了,满屋焦味,我坐在厨房地上笑,笑着笑着眼泪就砸在瓷砖上——原来有些事,少了你,连味道都不对。
秋天最是悄无声息,某天晨起推窗,楼下银杏叶已黄了大半。你曾说“秋风最懂事,不声不响就把庄稼催熟了”,可它也不声不响地,把我们的日子吹得越来越远。去年秋天我去了那座山,还是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座。漫山枫叶红得像火,我沿着石阶往上走,每一步都踩着回忆。山顶风大,我裹紧外套,忽然想起你总在这儿替我挡风,说“你怕冷,我替你挡着就好”。那天我在山顶坐了很久,直到太阳落下去,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色,才慢慢下山。下山时回头望,满山红枫像在替我招手,又像在替你回应。
如今又到七夕,街上满是卖花的摊子,玫瑰香气飘得很远。我想起以前你总叹,七夕的牛郎织女多可怜,一年才见一次,“我们要天天在一起”。那时候我总笑你矫情,现在却觉得,能有个盼头,也是好的。晚上坐在阳台,我抬头找牛郎星和织女星,可城市的光太亮,把星星的光都遮了,就像你的离开,把我世界里的光也带走了大半。
桌上泡着你以前爱喝的碧螺春,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视线。人说思念如醉酒,浅尝即可,我却偏偏饮过头,醉在回忆里醒不来。这五年,我好像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看四季轮回,可每逢过节,尤其是七夕,心里的思念就会像潮水般涌上来,把我整个淹没。我会想起你笑时眼角的细纹,想起你说话时带点沙哑的尾音,想起我们在春夜追过的萤火虫、夏夜听过的蝉鸣、秋夜数过的星星——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像昨天,伸手却碰不到。
夜里风紧,我关了阳台的窗,回到屋里。桌上台灯还亮着,我翻开那本泛黄的相册。第一页就是你在海棠树下的照片,你举着一朵花凑到镜头前,笑得眼睛都眯了;后面还有你在河边的背影,夏风掀起你的衣角;再往后,是你站在红枫旁,手里攥着片枫叶,说要夹进我的书里做书签。我用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你,好像还能触到你袖口的温度。眼泪不知不觉落下来,滴在照片边缘,晕开一小片水渍,像极了那年你走时,我没敢让你看见的泪痕。
我知道,你已经走了五年,往后还会有更多个五年,可我对你的思念,从来没少过一分。七夕的夜很长,思念更长,我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折成纸船放进心里的河——希望它能漂到你那里,告诉你,我把日子过得很好,也把你放在心里很好。
天上的星星慢慢亮了些,或许牛郎织女已经在鹊桥上相见了吧。我对着夜空轻轻许愿,愿你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病痛,没有烦恼,能遇见满院海棠,能吹到河边夏风,能看见漫山红枫。也愿我们的思念能跨越时空,让你知道:不管过去多久,我都会带着你的爱好好走下去,走我们没走完的路,看我们没看完的风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就像以前一样,从未离开。
这个七夕,思念逢节泪湿襟,绵绵相思无尽处。风里好像又传来你的声音,轻轻说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是啊,永远在一起,哪怕只是在心里,也是一辈子的约定。
作者简介,赵奇,原名鲁敬贤湖北通山楠林桥镇人。热爱文学。都市小说杂志特约通讯员,四川省散文诗学会会员。北京秦韵书院会员。在纸刊薇刊上发表过原创文章多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