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里布衣

 

        那是上世纪一个季夏时节，北京郊外某刺杀训练场。

        黄土地被烈日晒得滾烫如鏊，热浪扑打的人们挥汗如雨，暑湿憋闷的喘不过气来。操场周边的杨柳树叶子卷着边，鸟儿们销声匿迹不知道去了哪，小草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玩着蔫。乱蝉声嘶力竭的鸣叫，反衬了碧空隐声，坤灵无音的宁静。

       然而，训练场上此起彼伏的“杀——杀——”声，打造了一片人声鼎沸，万人空巷，热火朝天的空域。那喊杀声源自中国士兵对敌人的血海深仇，迸射着对日本军国主义者咬牙切齿的民族愤恨！这裹夹着汗味、泥土味、血腥味的撕杀声，向上冲天惊云，向下砸地刨坑，出枪闪电带风，收枪飞溅火星，斗志昂扬士气旺，威加海内撼山岗。

       一、多纬度拼刺苦练基本功

       操场上的假想敌是稻草扎成的“倭寇兵”，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在弹尽粮绝的情势下与我军狭路相逢。我军战士抖擞精神气冲霄汉，虎胆龙威勇冠敌军。手中的钢枪，像蓄势待发拉满弓弦的箭，随着指挥员一声“突刺——刺”的口令，数百支钢枪瞬间扎进倭寇的胸腔，枪刺象穿“糖葫芦”，给敌人送了个透心凉。

       “冲啊，缴枪不杀，我军优待俘虏，举手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可被“武士道”洗过脑的日本鬼子，不仅不接受劝降，反而更加暴戾恣睢，丧心病狂，仗恃着“三八大盖”体长刃利，妄自尊大“吱嘎喔呀”，气焰嚣张，负隅顽抗。

        这时，团政治委员用略带嘶哑的嗓音高声喊道：“同志们！日本鬼子暴虐残忍豺狼成性，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要勇敢战斗不畏强敌，干净、彻底、坚决把他们消灭掉！捍卫我领土主权尊严，为被敌人杀害的同胞报仇雪恨！看准敌人，杀呀”！士兵们本就杀红了眼，指挥员的演训场动员，又在杀敌的热潮上淬了一把火，大家异口同声回应道：“捍卫我领土尊严，为死难同胞报仇！冲啊，杀啊”！一场短兵相接的白刃格斗，伴随着“嘿嘿哈哈”的喊杀，一股腥风刺鼻，刮脸迷眼，天暗地昏的悲壮感油然而生。真有点“风萧萧兮丽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浓烈味道。一个个稻草人被枪刺捅的百孔千疮，让枪托捣成“烂蒜”，被弹夹磕的歪嘴邪眼。真乃是一场酣畅淋漓，荡气回肠的关门打狗，翁中捉鳖，投鞭断流，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的歼灭战！小日本鬼子犹如一头被挖了眼睛，松油点燃了尾巴，体无完肤的野牛，陷入我军民布设的四面楚歌，走投无路，绝壁临渊的汪洋大海之中。战士们一面杀敌，一面怒目而视，极度愤慨地诅咒着：“狗娘养的，叫你们跑到中国来撒野！滾回你们的东洋小岛，苟延残喘，烂额呻吟去吧”！

千万次的多纬度拼刺，所有枪刺被磨薄，枪颈被握细，枪护木印出五道指痕，七斤半的步枪硬是减了肥瘦了身。部队发的几双胶鞋都磨成了大窟窿小眼睛，鞋底磨穿脚掌接了地面，很多士兵脚底出血，双脚肿的如同“列巴”面包，仿佛站在烙饼的鏊子上，疼的钻心大汗淋漓浸透衣衫。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训练是十分投入，十二分辛苦。

       在苦累面前，战士们编写出了对抗、战胜痛苦的顺口溜：“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比比革命老前辈。想想前辈英雄汉，怕什么苦啊畏什么难”。几百名官兵唱着战歌念着顺口溜，以“困难像弹簧，你硬它就软，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的豪迈气概，把所有艰难困苦踩在脚下，毅然决然地冲杀在训练场。经过刻苦的基本训练，每个指战员都打下了对刺的厚实基础。

        二、对刺，斗智斗勇破围攻

        对刺是所有基本刺的综合应用。是你死我活，刀刀见血，分外眼红的无情较量。因为战场无亚军，你不杀死敌人，敌人就要杀死我。所以必须一刀制敌，只能胜不能败。胜了喜看东方红，败了只能丢性命。面对强敌，只有斗智斗狠，方有胜利的可能。

        但见“敌我”双方浑身上下披挂整齐，护胸面罩加护膝，活脱脱两尊“铁罗汉”。喊杀声绞缠在一起，两枪杆撞在一起。你突刺我跃退，你辟刺我格挡，枪身左冲右突上下翻飞，枪尖变幻莫测，见缝插针乘虚而入，“噼噼啪啪哐哐当当”，金弋撞击星火飞溅，四目相对怒喷气焰，土地神啧啧赞美称奇，天王神兵俯瞰生羡。力道大的摧肝裂胆，震得胳膊发麻全身打颤，稍不留神枪就会脱手抛丢，陷入死循环的魔圈。

        班长郭金魁被枪托顶的肋骨骨折，排长张海俊被弹夹创伤下颌，连指导员裴国良小臂被对手撕的皮开肉绽，副团长袁满祥左腿被敌人刺成重伤，且缺医少药伤口发炎渗着脓血，所有战士双手打起血泡磨成老茧，每个人腿脚肿胀的如“车胎鼓泡”，没有哪个兵不是声嘶沙哑，闷声闷气低频粗糙。但杀敌心切，他们好似没有感觉，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不叫，精神百倍继续勇敢战斗。

       营长张金毅是对刺能手。一杆枪所向披靡，杀入、闯出敌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可说是有“万夫不挡之勇”，被官兵们亲切地称之为“刺杀之神”。面对众多的对手围攻，他“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他把家乡人说的“锅里扒红薯，专拣软的拿。筐里挑柿子，专拣软的捏”，用在了冲破敌人“十面埋伏，八卦阵上”。他一路高声断喝，声嘶力竭，凡兵上义，手中的钢枪冲着胆小体弱的鬼子大开杀戒，一枪让一个敌人心肺崩裂，一个弹仓击让对手脑袋开花，再刺一刀把鬼子的胸腔扎穿，杀的敌人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敌人看到他如“老鼠见到猫”，吓得魂飞魄散腿瘫软，膀胱收缩尿湿裤裆。张营长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具体诠释了“两军相遇勇者胜”的深远意义。

       从辩证唯物主义角度出发，张金毅也有失手的时候。那一次，他被对手的“扫荡腿”绊倒在地上，鬼子们即刻将枪刺朝下，枪托冲上，“哇呀呀呀”地叫嚷着穿他的“烤肉串”。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夺命关头，他用枪拨打着敌人罪恶的刺伤，一个“驴打挺”跃将起来，红着血丝的眼睛，喊着杀声扑向鬼子兵，如猛虎下山声威并蓄，倭寇被挑的像“稻草个子”一样，东逃西窜，人仰马翻。张营长之所以能转败为胜，化险为夷，是“凡义上兵，不义，虽利不动”在战斗中生成的伟力。是千百万个英雄的张金毅，他们是用正义战胜邪恶，用光明战胜黑暗，用革命武装消灭反革命武装的杰出代表。

泯灭人性，罪恶滔天，罄竹难书的日本军国主义者，在中国军民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共同对敌的钢铁洪流的荡涤下，想不举白旗投降都不可能。中华儿女忠诚无畏，机智勇敢的血肉魂魄筑成的钢铁长城，任何敌人不仅攻不破，而且必然被碰的头破血流，败北覆灭，碎骨粉身！

       在战士们看来，宁可前进一步死，不可后退半步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怕死不当兵，当兵不怕死，压倒一切敌人，而绝不被敌人所压倒的冲霄气概，是中国军人无往而不胜的凌云壮志。铁血忠诚慷慨赴义在所不辞，是他们夺取最后胜利不变的军魂。只要还有一个人，就要顽强地继续战斗下去，是克敌制胜立于不败之地的优良作风。在中国士兵的“百科全书”里，从来找不到胆怯的字眼，听不到望而却步的拼音。“五十步笑百步”就是对战士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抹黑，就是对英雄将士莫大的侮辱，临敌胆怯，畏敌如虎，不战自溃是战士最大的耻辱。

        最可爱的人啊，骨头比枪杆还硬，胆魄技能比张飞、赵云还大，智慧见识比厐统、张良还高。

        三、砥砺血性，生发威猛

        刺杀训练，不仅不是刺向那些稻草人的游戏，也不只是练准头、练力气，而且是聚起一股子狠劲，砥砺一股子有你无我，有我无你永不服输的强悍血性；强硬一身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风骨；树起枕弋待旦，箭在弦上，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超人能力和高度警惕性。

       已故老将军王永浚、姜钟、贺俊侦等老前辈，在各种场合经常教导我们：“美日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我们要发展强大自己，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绝不能悼以轻心”。这些语重心长，耳提面命的教诲，多少年以后依然犹言在心，大吕宏钟啊！作为战斗员，充分做好战斗准备，时刻准备战斗，首战用我，战无不胜是永恒不变的历史使命。特别是和平时期放长，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敌特颠覆破坏的手段变高、变多、变复杂、变隐蔽的态势下，要有强烈的忧患意识，克服和平麻痹思想，确立敢打必胜的战斗意志。

我们千万要记住，如今的岁月静好，是无数先辈和英雄豪杰用鲜血和生命在为我们遮风挡雨，是他们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英雄壮举，把凶险和波澜挡在了他们面前，我们站在他们身后才有安全感。

       可爱的战士啊，尽管你们身上带伤，尽管条件艰苦险恶，尽管累得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就能睡着，但只要有风吹草动，就能按预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反映，高超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把任何情况消灭在萌芽状态，不获全胜绝不收兵。为了国家安全，人民幸福，世界和平，勇敢战斗，不怕牺牲，献出一切在所不辞，情愿甘心。

……

       那片操场上，官兵换了一茬又一茬，草人换了一次又一次，口令声调不知变了多少回，可那股子在喊杀声里迸放出来的血性，像参天大树的根，扎得深，长得壮，风刮不动生命力更旺盛，雨淋不倒焕发着勃勃生机，青春不老冬夏常青郁郁葱葱，喊杀声中的铁骨血性一直在升腾。

             有诗赞曰：

      虎目所向皆是疆土，

      挥枪悍卫如火如荼。

      大好河山寸土不让，

      谁敢侵犯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