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潜伏记
(节录自徐佩珩回忆录《逝水留痕》)
文/徐佩珩 图/龙莆尧 编辑/谦坤
(四十三)
趣飞长得非常胖,聪明而有趣,很逗人喜爱。我父亲很多时都来约我和趣飞去饮茶,吃点心,当时的农村是没有女人上茶楼的,能在夏园熙熙攘攘的茶楼里占一个座位的女人,相信只有我一个。这期间,附近都似乎很平静,没有大规模的敌伪来骚扰,虽不时有三五个日本兵来村走动,但也没有施什么暴行。日本兵来时,阿龙便到谊父处,拿起锄头帮助谊父铲草或掘地,我抱着趣飞到五伯娘开设的锦源茶室门口玩。那时堂哥阿汝有一个女儿比趣飞长几个月,叫金燕,长得红红白白,非常漂亮。两个孩子玩在一起,十分开心。在街上走过的日本兵见到她们亦很喜爱,禁不住停下脚步抱抱她们,并叽叽呱呱的不知说一些什么。我想,到底日本仔也是人,他们大概也想家,也想孩子吧?
在我住处不远,有一间杂货店,女店主叫顺容,据说从前生意是很兴旺的,但日本仔来了以后,便门庭冷落了。杂货铺的对面住着一对外地来的夫妇,男的叫胡源,女的叫阿英,据说阿英是市桥镇的妓女,后来跟了胡源来这里摆卖烟丝。附近还住着一个众人的情妇叫花女,她原是一个寡妇,生性风骚冶荡,引到许多男人为她花费大量金钱。这几个人都十分随和,彼此无拘无束,邻里间相处和睦。
我常抱着趣飞到杂货铺玩,那时,趣飞刚学走路,有一次,她摇摇摆摆的拖我到杂货店货架下的一堆废物旁,拣了一副坏了的收音机耳筒出来,很熟练地戴上,并煞有介事地听着里面的“声音”。那时的收音机都是三管的电池机,声音极细小,没有扩大器,要戴上耳筒,才可听到,但这附近还没见过谁有收音机,在场的人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她才一岁便会戴这玩艺?只有我心里明白,她一出生便陪伴我工作,早已看惯我戴耳筒的样子,她是从我那里学来的!一时间,我有点紧张,只好谎说我父亲家里有一架坏了的收音机,她常在那里摆弄耳筒,才把事情掩饰过去。趣飞的聪明固然使我可喜,但我恐防她以后还会模仿我的其他动作,无意中把秘密泄露了,自此以后,我在工作时,便把她交给母亲,让她与我的工作完全隔绝开来,虽然那时她还未断奶。
有一次,我搭一辆货车出广州,路过一个日本兵守卫的卡口,日本兵叫我下车,叽叽呱呱向我问话,我自然听不懂,但这样一来,同车的人都十分惊慌,幸好那日本兵呱呱了一阵,见我答不出,便挥手叫我们走了。其实,当时我是懂得那日本兵一点意思的,他以为我们车子里运的是白糖,日本鬼最爱吃糖,当时我的打扮极似一个知识分子,他以为我会懂日本话,便叫我下车,想通过我作翻译,取一些糖吃。车子开出后,司机对我说:“你这双鞋子广州没得卖,这是内地货。”原来司机以为我因鞋子惹上麻烦。的确,这双鞋子是我在途经梧州时买的,进入沦陷区以来,我一直没有留意这細节,而这细节是我们地下工作者应该万分注意的,因为稍有不慎,便会把自已暴露于敌人面前。我连忙对司机说:“这鞋是一个走生意的人送给我的,他有时会进入内地买货!”从此,我再不穿这鞋子了。(未完待续 欢迎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