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蛛丝马马迹
去省城的路,因连日的暴雨而变得泥泞难行。马车颠簸着,车轮时常陷入深辙,溅起浑浊的泥浆。裴世安靠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唯有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紧抿的唇线透出一丝铁硬的决心。阿四抱着随身的包袱,缩在对角,时不时偷瞄一眼裴先生,只觉得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比车外的湿冷更刺骨。
他们并未直接前往省城警局,而是在城外一所僻静的客栈住了下来。裴世安似乎并不完全信任当地的警方,尤其是涉及刘明轩这样可能盘根错节的人物。他让阿四守在客栈,自己则换了身不起眼的灰布长衫,戴了顶旧毡帽,独自一人入了城。
一连两日,裴世安早出晚归。回来时,有时带着一身淡淡的烟丝味(他从不吸烟),有时指尖沾着档案馆的陈灰,有时则什么痕迹也没有,只是眼神愈发深沉,如同结冰的湖面,看不出底下翻涌着什么。
阿四在客栈里坐立难安。第三日黄昏,他正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发呆,房门被轻轻推开。裴世安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底却跳动着一点冰冷的火光。
他脱下毡帽,从怀里取出一个薄薄的纸袋,倒在桌上。不是文件,而是几张戏票的存根、一家高级西餐厅的账单、还有一张烫金的名片,上面印着“刘明轩”三个字,头衔却是“省城慈善总会理事”,地址也并非“济生堂”,而是城中一处颇有名望的茶楼。
“他过得很好。”裴世安的声音平淡无波,手指点在那张餐厅账单上,“上周还在德大西菜社宴客,吃的都是顶级的牛排和红酒。慈善总会…哼,倒是個洗白身份、结交权贵的好地方。”
阿四似懂非懂地看着。
“警局那边,档案调阅不易。”裴世安继续道,像是在对阿四说,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刘明轩此人,十年前在渝州的记录几乎被抹干净了。但省城这边,他倒是活跃得很,尤其是近五年,捐款、赴宴、与不少头面人物都把臂同游。”
他拿起那张茶楼名片,指尖摩挲着烫金的字体:“‘清心斋’…这茶楼,就是他如今日常盘桓之处。表面是雅集清谈,实际…怕是新的联络点。”
“那…那我们怎么办?”阿四小声问。
“等。”裴世安吐出一个字,“他根基比我想的深。贸然动手,打草惊蛇,反而可能让他再次脱身。”他走到窗边,望着省城方向星星点点的灯火,那里有他追寻了十年的仇人,正锦衣玉食,谈笑风生。
“十年他都等了,不差这几天。”裴世安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要动手,就必须一击毙命,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他转过身,从行李中取出那本一直随身携带的、婉卿留下的账册。之前他只关注记录苏家财物往来以及提及赵家的部分,此刻,他翻到册子最后几页,那里有一些模糊的印记和看似无意义的数字符号。
就着昏黄的油灯,他用小楷笔蘸了清水,轻轻涂抹在那些印记上。渐渐地,一些被刻意淡化或擦除的字迹显现出来——是几个缩写的人名和日期,旁边标注着奇怪的货品代号和数额。其中,“LMX”三个字母和几个渝州的日期频繁出现。
LMX——刘明轩。
这些,恐怕是婉卿当年无意间看到或听到,偷偷记录下来的,关于刘明轩走私网络的核心秘密!是她招致杀身之祸的真正原因!
裴世安的手指抚过那些模糊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当年婉卿书写时的恐惧与决绝。她留下这些,是否也曾期盼过,有朝一日能成为揭露罪恶的利刃?
就在这时,客栈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本地官话的呼喝。阿四一惊,紧张地看向门口。
裴世安迅速将账册和所有物品收好,神色却异常镇定:“不是冲我们来的。”他侧耳细听片刻,“是查房的税警。”
果然,喧哗声很快远去。
但这一打扰,却让裴世安意识到,他们在此也并非绝对安全。刘明轩在省城经营多年,眼线恐怕不少。
他吹熄油灯,房间陷入黑暗。
“阿四,”他在黑暗中低声吩咐,“明天一早,你去城隍庙附近转转,那里三教九流,消息杂。听听关于‘清心斋’和刘理事的闲话,什么都行,但务必小心,别惹人注意。”
“欸。”阿四低声应了。
窗外,夜色浓重,远远传来几声模糊的更梆声。省城的夜,看似繁华平静,却不知掩藏着多少暗涌杀机。猎手与猎物,都已就位。最终的清算,正在无声地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