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祠堂暗影深
赵老太爷的暴亡,给白鹿村蒙上了一层更厚的阴翳。丧事办得潦草,唢呐声吹得断续而凄惶,仿佛吹哨人也心虚气短。吊唁者寥寥,村人大多关门闭户,生怕沾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气。
灵堂就设在赵家祠堂。白幡低垂,纸钱飘零,棺木厚重,却压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一种诡谲。赵福一身孝服,眼眶红肿,待人接物却透着一股心不在焉的焦躁,眼神时常瞟向祠堂后院那扇紧锁的小门。
阿四被派去守夜。油灯如豆,在穿堂风中摇曳,将牌位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恍若鬼影幢幢。后半夜,万籁俱寂,唯有烛火偶尔爆开一点灯花。忽地,那扇紧锁的后院小门内,传来极其轻微的“叩、叩”声,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挠门板。
阿四寒毛直竖,握紧了挑灯芯的铁签。
“叩、叩叩…”
声音持续着,不急不缓,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
他想起白日里裴先生悄然递给他的一句话:“若觉异样,留心观瞧,但莫声张。” 裴先生自老太爷死后便似更沉默了些,常独自在村中踱步,目光却如探针般扫过每一寸土地。
阿四屏息,蹑足贴至门边。刮挠声愈发清晰。他俯身,从门板一道朽坏的缝隙间望去——
屋内竟有微弱光亮!并非烛火,而是某种幽冷的、青荧荧的光晕。借着这光,他看见一双脚!穿着沾满泥污的绣花鞋,鞋尖对着门板,一下下地刮蹭着。那鞋样式老旧,绝非现今村中妇人所有。
一股凉气从阿四脊梁骨窜上天灵盖。他连滚带爬逃出祠堂,直到撞见巡更的老梆子,才喘着粗气指向祠堂后院。
老梆子听罢,浑浊的老眼翻了翻,哑声道:“后屋?那是堆杂物的仓房,锁了十几年了…早先婉姨娘在世时,倒是常在那儿礼佛…”
婉姨娘!又是她!
阿四再不敢回去。天明时分,赵福带着人前来开锁。锁头锈蚀,费了好大力气才砸开。门一推开,一股陈腐的灰尘气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霉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
屋内蛛网密布,杂物凌乱。并无什么人影,只有一尊尺余高的落满灰的白瓷观音倒在地上,佛龛前的蒲团破旧不堪。似乎一切正常。
赵福明显松了口气,骂骂咧咧:“疑神疑鬼!吓破胆的穷胚!” 挥手让人重新钉死门窗。
人群散去后,裴先生却悄然返回。他在那蒲团前蹲下,手指细细捻过蒲草缝隙,又抬起那尊观音像端详。观音底座沾着些许新鲜的、尚未干透的暗红色泥渍,与祠堂后山的红土一般无二。而蒲团边缘,勾着几根细长的、不属于本地的丝线,颜色是褪了色的蓝。
当日下午,裴先生以清查疫病源头为由,请来了镇公所的人。一纸文书,竟要开婉姨娘的棺复验!
赵福暴跳如雷,却拗不过盖了红戳的公文。坟冢再次被掘开。这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棺盖掀开——
棺内依旧空空如也,只有那些银元。但在银元之下,棺底内壁上,竟有着数道深深刻入木料的抓痕!斑驳暗沉,像是浸透了陈年血污。棺盖内侧,同样有着几片指甲刮下的残屑,以及一个用尽最后气力刻出的、歪扭模糊的字:
“渝”。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