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阳秋意漫心怀》
文/老土
处暑的风刚掠过宁阳,夏雨便收了性子,只把湿润的气息留在空气里,让秋意从汶水两岸、泰山余脉的褶皱里,慢慢漫开来。这片土地总带着山水的温柔——东望泰山余脉蜿蜒如黛,西畔汶水碧波轻漾,南麓凤凰山青峦叠翠,北接平原沃野无边,秋光落在这山水与平原的交汇处,既有山林的清润,又有田畴的厚重,连风都裹着几分踏实的暖意。
凤凰山的秋是先从枝头冒出来的。青枣把墨绿的枝叶压得微微下垂,像藏了满树青涩的心事;金梨却已褪去青涩,裹着蜜色的糖霜,在阳光下亮得晃眼,一青一金,是秋最鲜活的落笔。山脚下的梯田里,玉米秆染了浅黄,穗子沉甸甸地垂着,风一吹,沙沙声便和枣花湖的水声缠在一起。鹭鸟在湖面上翻飞,翅尖点过水面,漾开的涟漪里映着蓝天,恍惚间竟与王维“漠漠水田飞白鹭”的诗句重合——只是这水田旁多了宁阳特有的枣林,连白鹭的翅尖,都似沾了几分枣花的甜香。田间的青纱帐更热闹,大豆荚鼓着圆滚滚的身子,高粱穗红得像燃着的火,蟋蟀藏在叶下,一声声唱着“秋来了”,把夏末最后一丝燥热,都唱得软了、散了。
城里的秋藏在烟火气里。高楼次第向上,却不挡秋光——商铺前人流如织,挑着筐卖山楂的农妇,筐里的红果堆得像小山,沾着晨露的酸甜;糖炒栗子的炉子冒着热气,焦香裹着风,钻进每个过路人的鼻尖。复圣公园是秋的雅致去处,青瓦覆着粉墙,柳枝垂在碧水间,风一吹,柳叶便吻过水面,漾开细碎的光。拱桥如月跨在湖上,雕梁画栋间忽然飘来琴声,轻得像秋雾,又伴着桂香——原来亭边的桂树开了,细碎的金蕊落满石桌,恰应了“桂魄初生秋露微”的静美。老者在亭中对弈,棋子落盘的脆响混着桂香,连时光都慢了下来,只让秋意静静绕在指尖、漫在心怀。
洸河的秋是最柔的。秋阳把河水照得像撒了满河碎金,岸柳的枝条垂进水里,轻轻拨弄着波心,把秋意揉得软软的。河畔的芦苇泛了白,花絮随风飘着,落在水面上,跟着水流慢悠悠地走。偶尔有酒香从河边人家飘来,带着粮食的醇厚,勾得人想起远方的归人——或许是田间劳作的人快回来了,或许是在外的游子要循着秋光返乡,这酒香里的相思,也跟着秋波一起,慢慢淌着。沿着河岸走,看云影落在水里,听水流过石滩,忽然懂了王勃“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趣——宁阳的秋波没有江潮的汹涌,却有汶水支流特有的平缓,像母亲的手,轻轻托着秋光,也托着两岸人的期盼。
风里还飘着远古的气息,大汶口文化遗址的陶片上,仿佛还印着先民秋收的脚印;而今,产业园的机器声与田间的欢笑声叠在一起,成了新的秋歌。我站在这片秋光里,看青枣渐红、金梨满枝,看田畴里的作物弯了腰,忽然把满心的期许都融进了秋意里——期许每一粒种子都能结出饱满的果实,期许每一阵秋风都能捎去平安的消息。秋意漫过指尖时,连往日的烦忧都被拂散了,只剩满心的柔软:原来对秋的眷恋,从来不是单薄的欢喜,是看见山水馈赠时的感恩,是触摸烟火温暖时的安心,是望着满田丰收时的踏实。
宁阳的秋,从来不是匆匆而过的景致,是漫进心里的暖意,是淌在血脉里的深情。它藏在山水间,裹在烟火里,落在每一个盼着丰收、守着安稳的人心里,让秋意不仅是眼里的画,更是漫在心怀的诗,浓得化不开,也忘不掉。
20z5年8月24日于凤凰山下怡文兰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