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脚量非梦(三)
作者:胡斋敏
回到家休息了几天,倒也不见什么,以为无事。但师父那里还真不好意思再去了,只在临近乡下做些木工。第一次是大湾华轩家,闺女出嫁做二个木箱和面架。做了二天,得以完工,但汗出得非常多。再做了几家,像才忠屋,才团屋等,做了什么,都不记得,甚至收没收到工钱也没了印象。后面还在金家井祥青家做了几天。并见到了杨两湖老师,他们是邻居,同一堂屋。杨老师并没有认为我做木匠,而瞧不起我,与我交谈。我记得她的女儿嫁在上源一个好木匠家,便打听。他说叫余南伏,是个好木匠,他女儿已不在那家,但可帮你引荐,你去了会受欢迎。
是啊,余师傅老弟南阶与我是同学,不多久,我就专程拜访了,果然一说便同意。他母亲端详了我半天,说,怎么看你也不像木匠,自言自语道,难道乾坤不准?我在其家待了3天,包括做两天乡工。
记得是老全丰街上一户人家,做的是寿材,头天是锯料,刨板,还顺利。另天南伏师问我做过箱么,我说,原来师父处做过茶盘,我后来用做茶盘的方法,做过箱。不料,却把制作榫眼交于我做。可是由于榫头错位,缝虽然密合,但造成用长板插短板的制作困难。南伏师大发雷霆,我受不了,便摸黑回了家。
记得在老全丰街就已布夜色,没有月亮,星光几点,全是摸黑上路。到阴暗处,路都不见了。当走至西源时,黑色的压迫感,特别重,小时候听说的夜间错路鬼的情形,如是见真。几乎用手去摸路,最后才找到正路,心惊胆战的走出困境。后面回想起来,只因从没受到过斥责,南伏师的严厉,并没有错,能把那样的好机会迅速留给我,全是关心和信任。
同年哥在程坊,是个顶级木匠师傅。当与本地木匠师傅廷秋接触时,谈到想上那里去看一看,他也同意结伴去一回。找上门去,同年哥间隔做的是站里安排的高档家具,只能帮我俩介绍其它事,正有人在做屋,我们便加入了其中。对门框缝,又是一个天地,宽缝要求更高,平直是基础,角正是关键,没多久也能适应了。但扛树上楼,我站立不稳,又恐高,所以,无法担当此事。
一星期后,就无事干了。同年哥,便让我俩做凳子,也是先做架,再钉面板的那种。那是樟树面板,面子很难刨,需刨子盖铁特别精致才行。我在这方面有研究,盖铁先磨出一个适当斜面,再在这个斜面的基础上,再磨一丝更正的面,这样刨花被强压控制,刨出的板光亮细致。廷秋师有时还用我的刨子去光面。
廷秋师,是跟其它师傅住的,晚上得忍蚊虫。为了照顾我,同年哥就仅有两间房,外面这间有时还是木工工作场所,却找来一条宽凉凳。还帮我去店里,赊了一条蚊帐,大概二十多元一床吧,当时做一天工还赚不上二元。白天扶起,晚上铺开,他读五年级女儿也在我床上睡。可见,中上游普通家庭也是十分紧张的。
同年嫂在算盘车间工作,不合格算珠允许职工带出,她说夹杂些好珠出来,可帮我让我凑上一个算盘。我谢了她的好意,不愿她为我这样。后来还是给了我算珠子,说是拿都拿出来了。
一个多月了,我们回家时,我才发现我的头发很长了,可廷秋师的头发却像刚剃不久,我很奇怪,你剃发了?他说没有。难道你的发不长?他说,长得慢!真是各种各样的人和事都有。翻过山岭,突然一只大鸟在我前面走动,伸手可捉。廷秋师说,你去捉住吧。我挥手吓走了它,他连叫可惜。我告诉他,不可去伤害,我在中学读书时,有人发现鸟进了寝室,我们便捕捉起来,结果被我捉住了。卖了五毛钱,同学们说归我,后来那学期我病了整整一个月。
休息一段,我邀廷秋师再去,他说不去了,但我的东西还在那里,就一个人去了。同年嫂见到我,非常高兴,说是我走后,她梦见我身边有一只老虎,接着被吓醒了。推断我会不会生病,一直很担心,看着我好着,才放心。在这里我继续做着小凳。
同年哥也在那外间工作,看着他刨的桌面,那样的做作,从来未见过。先是用中刨过,又用长刨过细,整得像镜面平,不想,又用短刨通面再刨。那刨花,无论中长短刨都是笔直的射出,鸣叫的让人听了,就是用双手在按着弦,弹奏着动人的乐曲。板面亮得发光,似能瞧见人影,还不时用面贴上去,感受木纹的细与嫩。这不是在制作,而是在欣赏艺术品。
有一次,同年哥锯锯下一段樟木,纹理好看极了,我讨来一用,同意了。我随后便做成了墨斗式样,同年哥见了,帮我把我中间不曾挖的装墨衣的地方,用刚合适的手钻钻好,又用心的雕刻起来。经他一手,成了小巧的墨斗,好看到令人心动。还特意用了青漆,刷了很多次,真真成了上品。
樟木板用完,我也就启程回家,挑着木工担和行李,大概有五六十斤吧。原来有伴翻山越岭,不见什么,没伴,那深沟,阴森森,莫名地害怕。据说,从程坊翻越到小斗岭这段路,有过抢劫现象,所以,只能急赶路,不能停歇。紧赶慢赶,来到小斗岭才松口气。挑担长途走路,直消耗体力,到午后才到渣津。后段路是更难了,好不容爬上太平岭,真的走不动了,到路口就已天黑。来到山丘岭脚时,不想走了,只想爬,一步也迈不动了,这是从未有过的软弱。决定东西丢在路边,最后是真爬上去的,来到门前,才战战抖抖的站起来,到姨娘家。告诉东西在岭脚,人软下来,一头倒下。那晚,只有疲惫,连洗没洗澡,吃没吃,睡在哪里,都没印象了。只知道,另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好不容才把担子挑回家。
回家后,我还能挑百来斤担,可是有一天,我劈柴,感到腰闪动了一下,没想到,身体急转直下,担子连四十斤都挑不起了,饭量大到总是不饱。整天躺着,没有气力,感觉大病上身了。母亲煮了糯米,酿米酒,叫我吃一点,结果被我吃得所剩无几。她说,你这点还留什么?我一下,竟吃光了。事后母亲说,这是三升米呀!吃完后,只有尿,不知食物到哪去了?后来才知是三消症。总觉得,吃饭时才有力气,饭碗一放,全身就软了,我简直就成了一个废人。为了帮父亲减负担,我用茶桶挑水,尽管挑得少,但仍能满缸。看到别人一百斤谷,担在肩上不费力,可我分为两担却负重。
哥哥在彭桥尊点,说有一医生可治病。我来哥哥家,早晨端了八个馒头,让我先吃,我一个不剩吃了。问我吃饱了吗,我说还饿!便又加了两个大饼。吃完,还不见饱。事后,听说是一家人的早饭,一个二两,饼一斤一个,共计三斤六两。没大便只有小便。来到彭桥,吃了接近一个月药,没见几效。其间打了约二十多个小茶桶,没得工资,哥拿回几个小桶回家,也成用处。
后回家四处求医,桃树,白岭,全丰,月塘等多处名医都寻求过,各种过往医生也看过多次,单方药物,以担计也不为过。可苦了父母,一天赚几角钱,很难承担药费,好恨自己呀,四、五年的病折磨着身心。
记得,为争队上工分,挺着病体,为队里装犁,没学过,也硬着头皮做。为省力气,把用过的旧犁,改装也用如新犁,连装几犁,均说好用。用三点一线的道理,和开食路方法居然成功。其间有一个与我一样病重的少年叫大根,也常来坐坐,他面黄肌瘦的脸,看着我吃力做工的汗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不久,几日不见,竟一病呜呼,见了阎王,想想还真有点后怕。
后来,为三姐争取收粮收茶事做,拖病体强顶大队出纳。瘦骨形枯,外出不象人样,办事被人瞧不起。去信用社取钱,被笑茄皮,为取笑之料,那职员叫做李有庆吧,也许不是。但当时我中午为避太阳,缩在门角,也无他地可去,磨去时间等着取款,受尽屈辱。只有粮站老刘,与我哥同事,见我取款,关照给些小现金,余款交付信用社。大队开支无法解决,只能忍受。
支挺大队出纳,是我自领,无人支持。但我以自身智慧,先让大队会计,记帐简便省事,赢得好感;与我扎帐几乎不花时力,十几分钟就事了。出纳事不须大队干部插手,全部自己处理,专管财务的书记不费力,自能认帐。小队队长出纳面前,据理力争。
有一次,我与小队出纳结完帐后,他很不满,把条据都撕了,我也不生气。几天后,他找上门来,说,老胡,你太怪了,你把条据帮我补上吧!我说,你不生气了?他说,我都来了,还生什么气。我把帐给列出,他满意地走了,再也未有过纷争。
与茶场,副业场,小打米场结帐,我都帐帐清楚,决不含糊。五保户,困难款,我都是第一时间,送到花户手上。我记得副业厂罗时英,结帐时把两面都有条据的条子,扎进后,只算一面金额,少算了四十多元,事后我把这笔帐给他补上。那时,一天只有几角钱的工钱,四十元是一个天价数字。
有农户说我不该把款交到他娘手上,我说是补助你娘的困难款,没有交错。他便当众骂我娘,我拍了他一巴掌,虽力气甚微,但他恼羞成怒,迫近要打我,但我保持距离,近身速退,他拿我无法,才罢。事后,他娘说我打得好!另天撞见,保持距离,四目平视,没有冲突。但驻队书记说我错了,那样粗人,你跟他动手,他若打了你,你去问哪?
最终,我成了公认的事实出纳,不同意我的罗书记,在别人面前还夸我做得最好。直到我79 年教了民办后,还顶了二年出纳。
胡斋敏,男,出生于1955年3月。江西省九江市修水县白岭镇中学,大专,中教高级,退休教师,1985年江西省优秀教师。教学专注,实 践深刻。最近开始写作,有散文,诗歌及教学回忆、论文等创作。《世界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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