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陈锡忠,广东江门人,花城出版社前副社长、编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书评学会前秘书长、广东省传记文学学会顾问。长篇小说《一代奇才梁启超》(与陈占标合著),荣获广东省优秀文学作品奖,并由台湾新潮社出境外版。还出版了散文集《向人生问路》《企业家风采》《情理美的升华》等。创作的电视剧《偷龙转凤》由广东电视台录制播放。近作《情心语思:陈锡忠散文选》获省作协主编的《广东文学蓝皮书》好评,并荣获“首届世界华文图书奖”。在当编辑期间,任策划与责任编辑的多种图书获大奖,如《港澳大百科全书》荣获中国图书奖(全国出版界最高奖项)。
“春天的花是冬天的梦”
——我的文学之路
陈锡忠
江门的文学伊始
我出生在四季如春的广东省江门市,这是人杰地灵的珠三角沃土,诞生了陈白沙、梁启超等大师。30多位中国科学院院士和工程院院士的祖籍也是江门五邑(鹤山、新会、台山、开平、恩平)。在江门北新区有条院士路,就矗立着这几十位才俊的塑像,激励人们追求卓越!江门也是闻名全国的侨乡,我们从小便受海外文化的浸染。电视剧《狂飙》的外景地多选在江门拍摄,那蘸满浓浓的广府风韵、显示斑驳岁月痕迹的楼房充满了烟火味。当然,改革开放后的新城区更加美轮美奂,令游子一时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的6年中学生活都在江门市第一中学度过,老师们用“又红又专”理念熏陶学子的心灵,用“知识就是力量”锤炼学子的本领。给我留下难忘印象的是矗立在高坡上那别具一格的红楼,底层大厅是图书馆,我的散文诗《突破颂》的开句写道:“春天的花是冬天的梦。”这个“梦”源自从小的文学梦。一有空,我便进图书馆贪婪地翻阅各种书刊,借读了大量中外名著。我曾任学生会宣传部部长,主编校刊。1960年我们这届高中毕业考大学,据说高考成绩为全省之冠,学校成了省重点中学。
我大学本科毕业后,被分配留在广州市当老师。然而刚教学一年多,就遇上那个狂风骤雨的年代,我在没什么书可读之时,认真阅读鲁迅的书,并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陆续在报刊发表不少杂文,每当看到自己的文章变成铅字就兴奋异常。
后来我被调到机关工作了6年,又进工厂工作了7年,多个不同的岗位让我更加了解了社会,正是:阅人无数,方知人心深浅;历事万千,始明世事沧桑,这也是人生宝贵的历练!
二十载“花城人”
1982年,我被调入花城出版社(以下简称“花城社”)任编辑。花城社以开拓精神先后办了十多个刊物 , 比如至今仍享有盛名的《花城》《随笔》……岁月翩跹,似水流年,在花城社的20多年中,我感受最深的是在散文《此情可待成追忆》中总结的“花城人”的创业精神:一是敢为天下先;二是发愤图强,开创新局面;三是尽力把读者放在心上。
建社之初,花城社与其他出版社同挤在广州市大沙头一幢没有空调的旧楼里。后来在天台加盖了一座棚架房,但通道里仍堆满了书稿。在那通信不发达的年代,为了抢到好书稿,靠的是勤写信联系作者,我就主动约陈香梅、叶永烈、戴厚英、尤今等名家的书稿,为此而想尽办法。为快出好书,我日夜伏案,看稿改稿,迅速作决策,竭尽全力。
编辑一定要做个有心人。我平时关心时政,广泛收集读者的关注点。比如在20世纪90 年代初,有关港澳回归的话题越来越多了,但缺乏一本介绍港澳地区的工具书。社长范若丁与我商量,决心填补这个空白,三年磨一书,终于把《港澳大百科全书》编写出来。仅由我一人任责任编辑,一部220万字的书稿,我逐字逐句审定。出版后,在当年的南国书香节大受欢迎,被评为“读者最喜爱的十本书”之一,该书还荣获了广东省宣传文化精品奖、广东省优秀图书奖,更荣获了出版界的最高奖——中国图书奖。我确立“人无我有,人有我新”的出版理念。比如在我任文化编辑室主任时,花城社出版了轰动全国出版界的“人生文丛”系列丛书。1991年春,发行科捕捉到“散文书开始热”的社会动向后,我们当即想:一大批现代名家的散文是弥足珍重的中华文化一部分。有人提出先编一两本试试,我大胆拍板:先编五种,由编书高手林贤治(现已是著名作家)主编,由细针密缕的余红梅任责任编辑,我负责写书评和召开推介会。书出版时,第四届全国书市在广州隆重举行。“人生文丛”一摆上就被读者抢购一空。该书被评为书市“十大畅销书”之一,令我热泪盈眶。
我入花城社后,策划出版了几十种有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图书,如轰动一时的中山大学教授江静波写的长篇小说《师姐》以及《陈香梅小说系列》《广东大儒陈白沙》《林墉奇谈》等,不少图书多次重印,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情思妙语》荣获全国图书“金钥匙”奖。《羊城晚报》少有地以《突出地方特色的花城出版社文化编辑室》为题做了报道。 文化编辑室两次被评为先进集体。中共广东省委直属机关工委授予我“优秀共产党员”称号,次年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又评我为“优秀党员知识分子”,当时受此鼓励者在花城社仅有一人。
既当编辑又写书评
除了做好编辑工作,我还主动思考出版界的问题。比如我任副社长和分管宣传本版书工作期间,看到广东的出版业虽然领全国之先,但书评方面却比较落后,于是我斗胆在报刊上大声呐喊。我的一篇题为《加强广东书评工作之我见》的文章在《当代文坛报》刊登,被《光明日报》《广州日报》等多家报刊转载,引起了全国出版界的重视,于是广东书评学会应运而生,我被推举为秘书长。以后,经常在《光明日报》《羊城晚报》《书讯报》等报刊写书评。“书海漫笔”也是我应邀在《南方日报》开的专栏,我的一篇分析著名作家阎连科的长篇小说《日光流年》的评论也刊登在《人民日报》上。
文学编辑、文艺评论和文学创作三者如何兼顾呢,我是相辅相成的。首先是以编辑为主业,写书评是为新书推波助澜,而文学创作则是兴之所在,有感而发,三者相得益彰!
我一直在抽空创作,晨抄暝写。我行文喜带有哲理性,在当时的广东杂文界有一定的影响。有日,《南方日报》推出一个广东六位杂文作家的专版,我也忝列其中;省作协出版的杂文选、散文选也多次选入我的文章。我在《羊城晚报》开设“哲味居”专栏长达两年,还在《广州日报》开设“向人生问路”专栏,又在《南方日报》开设“纸上谈天”专栏,后结集成《向人生问路》出版。我的一些文章被全国多家报刊转载,如《“无则加勉”不可滥用》《愚昧也是一种“力量”》《我喜欢和不喜欢的》《耳畔的乡愁》,等等。
“梁启超传”成传记佳品
少年时读到老乡梁启超的文章,为他感到自豪。后来,我与陈占标下决心创作梁启超传记《一代奇才》。我们要借文学的蓝天来重聚远逝的历史风云;要以唯物史观的情怀来叩开近代史锈迹斑斑的大门;要以传记文学为载体,尽可能生动再现这位爱国奇才波澜壮阔、倜傥风流的一生。梁启超虽然只活了57岁,但中国近现代史上发生的多件重大政治事件都与他有关。
希望巨龙从百年昏睡中猛醒,是梁启超忧国忧民的思想焦点。正因为他爱国,才写出了《少年中国说》,才最先提出了“中华民族”这个响亮的称谓。梁启超是位有追求的改革家。他以“开民智、兴民权”的胸襟,力挽狂澜。他不怕坐牢杀头,勇敢投身救亡图存的维新运动,“以龙卧虎跳之才,建震天动地之业”。
梁启超还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学者、出版家、卓越的办报人。他那具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民主思想影响了几代中国知识分子。我们认为要尊重历史,尤其是要认识他的爱国主义精神对中华民族的巨大影响,所以我们勇于推翻当时一些不实之词和不公正的评价。
《一代奇才》出版后,荣获广东省优秀文学奖。新会市民在国庆游行中还罕见地用一辆彩车竖起《一代奇才》的巨幅封面图,为家乡人写出了梁启超的传记而自豪。
著名史学家、《康有为大传》作者马洪林评论 :“《一代奇才》最大的学术成就是艺术地再现了梁启超奇才瑰玮的一生。作者……经过筛选吞吐、分解扬弃,进行艺术的加工创造……有景、有情、有声、有色,情景交融,别声备色,赋予严肃的史学以文学的甘美。洋洋洒洒,文采飞扬,如行云流水,如朝阳晚霞,写成了极有特色的史学与文学有机结合的传记佳品。”
虽然全国这几十年来已出版了多种梁启超的传记。但公认《一代奇才》是最早一部有胆识为梁启超名声“平反”的传记文学,也是至今唯一以小说形式生动叙述传主一生的文本。
对传记文学及创作篇幅的再思考
形象地说:传记文学姓“史”名“文学”。优秀的传记文学作品是一座在史学与文学之间架起的琉璃桥。桥墩是史实基石,扎根历史河床;桥身是文学想象的七彩琉璃。读者从严谨考据的此岸,走向审美升华的彼岸。在虚实交织的桥面上,触摸到传主温热的脉动。
传记文学作家要用独到的文笔功力、创造力将枯燥的家谱、尘封的档案、零碎的信息还原成一个鲜活的人、大写的人,让传主永立于读者心中。这如同在泛黄资料的顽石上雕琢出有生命肌理的、有精神风采的人物。
传记文学作者的定位和视角会决定作品的成败。有的作者以仰视角度,只写传主光鲜亮丽的一面,不写传主的失误与负面,让人看不到真实的“这一个”。戴上滤镜去描绘人像,看似光彩照人,但丧失了真实的温度。面对传主纷繁众多的资料,能否以敏锐眼光遴选那些最能使传主人格闪光的角度,决定了作品的价值。
2024年8月,广东省传记文学学会换届,我接受的聘书上写着:“鉴于您在文学上的成就、影响力和对传记文学事业的付出,特聘请您为我会第五届顾问,为传记文学事业繁荣发展不断贡献力量。”鉴于出版图书之不易和读者缺乏阅读长篇的时间,我建议广东要带头繁荣短篇传记文学。建议引起反响,广东省传记文学学会马上举办了“首届大湾区‘红荔力酒杯’短篇传记文学大赛”,投稿者踊跃。
由于这几十年来结识了一些名家大师,他们给了我不少教益,我身体力行,写下了十多位人物每篇长达五六千字的小传,如《拂面难忘清风时》的欧阳山、陈残云、秦牧 ;《学向勤中得》的刘逸生;《一生踏尽红尘,依然笑作春温》的苏晨;《“宁可抱香枝上老”》的岑桑;《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的范若丁;《伯乐情怀,诗人风骨》的李士非;《笔落惊风雨,墨舞文坛事》的林贤治,还写了沈从文、陈香梅、叶永烈、谌容,等等,均在报刊发表,《作家文摘》多次转载,反响良好。2024年年底,我看到著名作家黄秋耘至今仍没有人为他写传记,为此我根据当年与他的接触,并阅读了大量有关他的资料,写下两万字的黄秋耘传《爱民为至贵,文章血泪心》,2025年7月获得了首届大湾区短篇传记文学大赛二等奖。
长期以来,大家公认小说分小小说、短篇小说、中篇小说、长篇小说。但一提起传记文学就认为非要写上几十万字才算。现在,我提出:传记文学今后是否也可分短篇、中篇、长篇。短篇传记,以简驭繁,点睛传神,似把万里山河绘于尺素之上,人物便立于其中。如梁启超的《三十自述》仅四千字,言简意赅。
窃以为撰写短篇传记有多个好处:一是现代人工作忙,无暇看几十万字的传记;二是大部头传记出版很不容易,短篇可在报刊发表;三是对初学者来说,写短篇会较容易入门;四是短篇同样可以看出作家的功力;五是各行业不少大师级人物年事已高,极需要抓紧时间采访,把最闪光的写出来。当年胡适劝人抓紧写传记也是此理。
我认为要大力提倡短篇人物传记,因为我们生活在英雄辈出的伟大时代,文运同国运相牵。传记文学应具有文学性凝铸的美学底蕴,它的使命在于给人们以楷模、以启迪。传记文学能鉴古烛今、升华情操,让读者在阅读中获得共鸣,如著名作家周西篱所说:“传记文学的终极目标应该是追求永恒。”要让传主的宝贵精神永远感动读者的心灵。以独特之思铸造传主的风骨,以灵动之笔呈现传记文学魅力,这就是传记文学的神圣使命,也是我热爱传记文学创作的原因。
今天重视传记文学创作义莫大焉。览往圣先贤之迹,可明得失、鉴兴衰;写当代英杰之传,能树楷模。文以载道,既彰显传主生命的华彩,亦反映时代的巨变,让读者有所悟,有所效,传承文明,启迪心智。
与名家信函往来
这几十年里我遇见过不少文学名家,不时翻看他们写给我的信函,充盈着温度的文字映入眼帘,都令我感到他们虽然性情不同,但每封来信都是春心对风语。
我刚入花城社时,校编的第一本书稿是秦牧的随笔集。我发现有几处用词不妥,要不要向他反映呢?我十分纠结,但心想即使名家,也会有笔误。我还是斗胆写了一封信给秦牧,发出后,忐忑不安,会触忤前辈吗?一个月后,收到回信,他亲切地称呼我“锡忠同志”,解释道:“我因赴京开会,延迟回来,今日才得读来信,但时间足足相距一月了。”他对我的指正不但不辩解,反而表示:“你的意见都很好。”他在信中还鼓励我:“我很高兴遇到你这样的编辑,能发现作者文字上纰漏粗疏之处的编辑才是好编辑。”秦牧这句话一直激励我当一个敢于和善于指出来稿有纰漏的编辑。
当年秦牧名气很大,但和蔼可亲。他殚见洽闻,然而深藏若虚,为人也古道热肠。我后来到过他家,家里布置得朴实无华,只有书架上充盈氤氲书香……
信有私密性,从一个名家的来函中往往可以察觉出他的喜怒哀乐。20世纪80年代初,花城社出版了《沈从文文集》。1983年,沈老突患脑血栓,次年又大病一场。但在1986年 8月1日仍亲笔给我写了一张明信片,用工整的笔迹写着:“我已迁居,今后赐寄书刊邮件请寄新址:北京崇文门东大街22号楼601室。”我时任总编室主任,有些与沈老寄送书函之类的工作由我负责。收到沈老乔迁之喜的亲笔明信片,我由衷高兴。他平时来信多由夫人张兆和代办。从沈老寄来的这张明信片中,我看出他对乔迁之喜十分兴奋。
还有叶永烈也是位讲情义之士,他名气很大,我以为他会有架子,但多次鱼雁往来后便成了朋友。20世纪90年代初,他已出版了多本畅销书,但在花城社却没有出版过一本,我千方百计地联系上他,在1993年6月15日,他首次给我回信。他喜欢用较粗的笔疾书:“锡忠先生:大函敬悉,谢谢热情约稿。愿多联络。祝顺心。”当时,我的设想是出版一本《叶永烈采访纪实》。他同意并马上寄来了书稿。我夜以继日阅读他的30万字书稿后,就进入签订出版合同环节,我把合同邮寄给他。11 月21 日,他便给我回信了:“锡忠先生:大函及合同均悉,谢谢。合同附上,请查收。另补两篇新作。照片亦附上。祝顺心!永烈93.11.21,上海。”但好事多磨,叶永烈出书之事没有办成,因为有关题材我们社不适合出版……折腾了半年,落得一场空,我觉得浪费了他不少时间,心怀内疚向他解释。想不到他在电话里反倒安慰我:“没关系,我十分理解的。你和花城社的好意我领了。以后还有机会合作嘛……”
出书不成情谊在,广州有家杂志创刊,其总编辑知道我认识叶永烈,希望我为他们约稿,以光版面。我说:“永烈是个大忙人,估计难。”谁料,我打电话给他,他说:“再忙,广州朋友相托还是要帮的。”很快他就寄来了稿子,令这位总编喜形于色……
一年秋天,桂花飘香,叶永烈偕夫人杨惠芬来广州,他主动约见了我。那天他身穿浅棕色西装,戴着斜纹银色领带,夫人穿着红底黑纹外衣。我们一起合照,商谈甚欢。他知道我写过《一代奇才》,所以聊了不少写人物传记的体会。永烈生动地说:汉字的“众”应评为最佳汉字,因为由三个“人”字组成。史学家研究众,着眼于宏观;我们写传记文学则研究某一个人,着眼于微观。
他还对我说:他从胡乔木写到陈伯达,实质是在研究人,尤其是名人,这不但反映了一个时代的风云变幻,更反映了这个民族的思维,这就是传记文学的独特功效。传记是一个民族对自己历史鲜活的记忆,忘掉历史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如大树砍断了根,如航道没有了灯塔,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在我接触的知名女作家里,戴厚英则属于另一类性格的女强人。1994年年底的一天,时年56岁的她来花城社签约,她穿着朴素但整洁,戴着一副眼镜,她还热情地给我留下了上海住宅地址。不久有刊物通过我向她约稿,我给她去信,心想:她也是个大忙人,不一定能寄稿来。令我没想到的是,她对广东朋友特别热情,很快寄给我一篇稿和一封信:“陈锡忠同志:新年好!谢谢约稿。因从未看过那份杂志,因此不知道拙稿是否合用。我的电话是……望加强联系。编安。”戴厚英对我们广东出版界特别有感情,因为当年岑桑等编辑为她出版了以知识分子为题材的长篇小说《人啊,人!》。
至于戴厚英的个性从她给我的一封信中可以看出。1996年初夏,我本想策划出戴厚英散文集,于是给她写信,她也很快把稿子寄来了,我读后觉得总体不错,于是去信谈及我的看法。1996年5月29日,她发出回信,这也是她生前发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了。8月25日,戴厚英在家惨遭歹徒杀害,震惊文坛。后来,我与岑桑谈起戴厚英,岑老动情地说:“我们敬重她,爱护她,不仅因为她冰雪聪明,她过人的才智和文采,更因为她心性高洁,如玉壶雪白,如秋水寒潭,了无尘垢……”
著名社会活动家陈香梅则是另一类女作家。20世纪90年代后期,我偶尔读到陈香梅一篇情节生动的小说,我想为何不把她40多部作品有选择地介绍给中国读者呢?我辗转多方,终于联系上了她,她寄了几本小说让我挑选。我出于图书市场的考虑,策划了一个“陈香梅小说系列”,长、中、短篇各一本,并斗胆全改了书名,我征求她意见时还忐忑不安,但想不到她为人干脆,同意我的策划。付梓前要写篇跋,论述她小说的风格以帮助读者欣赏。一般作者喜欢找名家写,但她信任我,同意让我来写,我有感而发,写了《我读陈香梅》为跋,后来《羊城晚报》也全文刊登了。
陈香梅两次到广州都约见了我,此时她已70多岁了,但眉毛、眼睫毛化了妆,穿着色彩夺目的宽身衣裳。我主动带了她的书到现场让读者当场购书签名,她开玩笑地说:“陈先生很敬业啊,来参加晚会还不忘推销书呢。”那天,她把花城社给她的稿酬全部捐献,用以支持广州教育事业。
退休不辍笔耕
近年来,我仍笔耕不辍。一是通过深入采风,写出有真情实感的散文。比如多次到广州南沙区采访、讲课,写下了多篇反映当年华侨、知青生活和当今南沙新貌的散文:《农艺师十五年风雨路》《归梦已随芳草绿,游子感恩南沙情》《魅力水乡,“五气”充盈》等,均收入“珠江记忆系列丛书”,有的还评上“优秀奖”。而《“珠江”情深 水乡灵秀》被《南方都市报》《华夏》等多家报刊刊登。《党旗飘“珠江”,筑梦新水乡》荣获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征文奖。反映“中华第一街”广州南华西街的散文《千树黄花凌碧空 百年老街换新容》发表在《南方》杂志,“学习强国”平台也转发了。《紫色泥土开红花》2025年年初荣获第二届世界华文散文诗奖。我写这些散文力求音韵铿锵、意象纵横,放歌新时代芳华。
灵感是创作引擎,当心有意境和感慨时我尤爱写随笔。如《字词的“爽”与“不爽”》《微信群絮语》《虚实两空间》《诗中有理情更浓》《神思随想》《宁愿“选柔”不“选美”》《中国诗词美谭》《读“脸”》等数十篇,这些大多在《南方》杂志、《羊城晚报》花地版刊发,有的还被《读者》《人民文摘》等转载。我创作了荣获第二届“柯蓝杯”全国散文诗大赛“佳作奖”的《致水松》和发表了《书香颂》《突破颂》《发给植物朋友圈的微信》等散文诗作品。
我还应邀参加一些研讨会并撰写论文。如参加“广府文化研讨会”,在大会宣讲《论梁启超对弘扬广府文化的巨大贡献》。参加“广东文学名家岑桑学术研讨会”,宣讲了《作家生命体验的倾诉——谈岑桑“散文厚土”的三个层次》,均收入论文集。不久前,又应邀参加“体用贯通,传承创新:学习习近平文化思想理论研讨会”,发表了《论老子的价值观对新时代文化的影响》,此论文获奖并收入了论文集。我曾应邀为一些作家新著写序,如为一级作家徐启文的《登山临水》作序,为全国优秀语文教师张超的《阅读与写作》作序等。这些评论尽量追求客观诚笃,触类旁通,论述缜密。
岁月不居,情怀依旧。人生几十年,蘸岁月为墨撰传记,纳心血为笔写春秋。广东省作家协会“著名作家影像拍摄工作组”由高小莉带队对我进行录像访谈。他们认为:我在文坛几十年履痕正是时代的辙印。据她说:“采访资料将收藏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和广东文学馆等处。”2022年, 我出版了20多万字的《春心语思:陈锡忠散文选》。内容有记叙与多位文学大师交往的趣闻轶事,有酣畅淋漓地论述文学现象、剖析社会百态的篇章,有读书顿悟和诗词鉴赏,还有异国惊鸿和海外奇观的生动描绘。出版后引起了反响,由省作家协会主编的《广东文学蓝皮书》对此书作了800多字的评议,其中写道:“陈锡忠集编辑、作家于一身,有丰富的文学创作经验,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好评。他的文笔优美,行云流水,经他的妙笔梳理,数十年历史人事显出不凡意蕴,历久难忘……在广东这片土地上汲取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笔耕不辍地创作出一批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成为2022年度广东散文最美的收获。”
几十年来,我以编辑的敏悟、作家的情怀、传统文化守护者的热忱,倾情赞扬真、善、美,酷爱文学初心不改,踵事增华,不负韶年。
愿我的心路可回首,且与文学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