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山河证
第二十五章 火烬余悲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老宅在烈焰中发出凄厉的呻吟,梁柱坍塌的巨响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嚎。村民们排成长龙,传递水桶,却只是杯水车薪。
柳氏瘫软在地,十指深深抠入泥土,喉间发出不成调的呜咽。陈望舒立在火前,身形僵直如石刻,火光在他眼中跳动,却照不进那深不见底的绝望。
“是今晨的事。”柳氏兄长哽咽道,“约莫十来个黑衣人,骑着高头大马,径直闯到宅前。为首的那个脸上有道疤,说...”他顿了顿,不忍再说。
“说什么?”陈望舒声音嘶哑。
“说若要子谦活命,三日内携真画至北山废庙。若报官或耍花样,便...便送还孩儿尸首。”
柳氏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向北,进了黑风岭。”
陈望舒扶起妻子,对兄长深深一揖:“阿兄,此处劳你照应。我夫妇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回子谦。”
夜色如墨,夫妻二人踏着灰烬,向北而行。柳氏忽然停下,从焦土中扒出一物——是那只绣着鸳鸯的荷包,已被烧去半边,残留的鸳鸯依然相依。
“灯灭了,可以再点。”她轻声道,“家毁了,可以再建。但子谦...”话音未尽,已哽咽难言。
陈望舒握紧她的手:“我们一家三口,定会团圆。”
第二十六章 黑风岭劫
黑风岭山势险峻,古木参天。据传曾有山匪盘踞,如今虽匪患已平,但当地百姓仍不敢轻易入山。
夫妻二人循着马蹄印深入山林。陈望舒肩伤未愈,行路艰难,却不肯稍歇。柳氏折了树枝为他做杖,又采草药敷伤。
“这样走下去,三日也到不了北山。”柳氏忧心道,“须得找近路。”
她想起幼时随父亲采药,曾听老人说黑风岭中有条猎道,可直通北山。凭着记忆,她果然找到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
行至半途,忽闻林中有呻吟声。循声寻去,见一老者倒卧在地,腿被捕兽夹所伤,血流不止。
柳氏急忙上前救治。老者痛得面色发白,却仍强撑道:“二位快走...这山中有狼卫...”
陈望舒一惊:“老丈如何得知?”
“老朽是前日被他们所伤。”老者喘息道,“他们抓了个孩儿,关在北山庙下的地牢里...”
夫妻二人大喜,忙问详情。原来老者是山中猎户,那日偶见狼卫押着子谦入山,跟踪时不幸中了陷阱。
“地牢入口在庙后古井中。”老者道,“但有重兵把守,你们...”
话未说完,忽听箭矢破空!陈望舒急扑倒柳氏,一支弩箭正中老者心口!
“快...走...”老者气绝身亡。
林中闪出数个黑影,狼卫追来了!
第二十七章 古井探牢
夫妻二人且战且退,被逼至一处断崖。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眼看就要束手就擒。
忽然,崖下传来呼声:“跳下来!我接住你们!”
不及多想,二人纵身跃下。果然有人张开大网,将他们接个正着。定睛一看,竟是墨尘!
“墨老哥!你怎在此?” “周按察使派我来的。”墨尘低声道,“他表面投诚,实为卧底。快随我来!”
墨尘带他们钻入一处山洞,洞内竟有暗道直通北山。 “狼卫中也有我们的人。”墨尘道,“今夜子时,他们会在地牢换防,那是救人的最好时机。”
子夜时分,三人悄悄摸到古井边。果然见两个“狼卫”等在那里,正是内应。
“孩子在下面,但孤狼亲自看守。”内应低声道,“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柳氏忽然道:“我有办法。”她取出一包药粉,“这是苏婆婆给的迷药,入水即溶。投井中,可迷倒下面的人。”
计策已定。内应故意制造动静引开守卫,墨尘投药入井。待一炷香后,陈望舒缒绳而下。
井底果然别有洞天,竟是一处宽敞地牢。狼卫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孤狼也倚墙昏睡。子谦被铁链锁在角落,瘦小身影在油灯下瑟瑟发抖。
“爹!”见父亲来救,子谦泣不成声。
陈望舒急忙开锁,抱起儿子。正要离开,忽听身后冷笑: “好一出父子情深!”
孤狼竟未昏透,摇摇晃晃站起,手中钢刀寒光闪闪!
第二十八章 剑影决
地牢狭窄,无处可避。陈望舒将儿子护在身后,随手拾起一把弯刀。
“放下孩子,可留全尸。”孤狼步步逼近。
陈望舒忽然道:“你可知陆明渊为何收你为义子?”
孤狼一怔:“因我武艺高强,对他忠心...”
“因你是他亲生儿子!”陈望舒厉声道,“你母亲本是陆家丫鬟,被陆明渊玷污后赶出府门。你流落街头时,被他偶然发现相貌酷似自己,这才收为义子!”
孤狼如遭雷击:“胡言!我乃孤儿...”
“你腰间是否有个狼头胎记?那是陆明渊家族的标记!”陈望舒掷出一物,“这是你母亲的血书,她临终前托人找我父亲,望能让你认祖归宗。可惜信未送到,我父亲便遭毒手!”
孤狼接住血书,双手颤抖。他自幼被训练成杀人机器,从未尝过亲情温暖。如今得知真相,如五雷轰顶。
趁他分神,陈望舒猛地前冲,刀光一闪!却不是劈向孤狼,而是斩断其腰间玉佩!
“你...”孤狼愕然。
“我不杀你。”陈望舒收刀,“杀父之仇虽深,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抱起子谦疾退。孤狼呆立原地,望着手中血书,忽然仰天长啸,声如狼嚎。
出得地牢,与柳氏墨尘会合。子谦扑进母亲怀中,一家三口相拥而泣。
墨尘道:“快走!迷药效快过了!”
忽然,地牢中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喊杀声震天。原来孤狼倒戈,正与狼卫自相残杀!
第二十九章 青天重现
趁乱逃出北山,周按察使已带兵接应。 “王爷党羽已尽数落网。”周按察使道,“林总督请你们速往南京,面圣陈情。”
金銮殿上,皇帝听罢陈望舒呈上的证据,龙颜大怒。 “好个忠贤王!朕待你不薄,竟敢结党营私,谋害忠良!”
王爷被剥去蟒袍,瘫跪在地,仍强辩道:“陛下明鉴!这都是刁民诬陷...”
“住口!”皇帝掷下血书,“连亲生骨肉都要利用,禽兽不如!”
案件审定,王爷党羽尽数伏法。皇帝欲重赏陈望舒夫妇,二人却叩首辞谢: “草民别无他求,只愿回乡重建家园,安度余生。”
皇帝感其忠义,特赐“义民”匾额,准其所请。
归乡那日,南京百姓夹道相送。夫妻二人抱着子谦,恍如隔世。
途经钱塘江,陈望舒将父亲玉佩沉入江中。 “父亲安息,仇已报,冤已雪。”
柳氏亦将那只烧焦的荷包放入江中:“旧债已偿,从此只向前看。”
子谦忽然指着江面:“爹,娘,看!彩虹!”
但见雨过天晴,一道彩虹跨江而起,绚丽夺目。
第三十章 灯暖家园
重回金华,乡亲们帮忙重建家园。新屋落成那日,陈望舒特意打了盏最大的油灯。 “从此咱家夜夜灯火通明。”他笑道,“再不为省油吵架了。”
柳氏在窗下绣花,子谦在灯下读书,其乐融融。
夜深人静时,夫妻二人常相拥望月。 “经此一事,才知家人团聚最是珍贵。”柳氏轻声道。
陈望舒点头:“名利如浮云,唯有真情永存。”
他取出那幅《钱塘秋潮图》,如今已只是一幅普通画作。 “墨尘老哥说,此画使命已完成,该回归本来面目了。”
柳氏接画细看,忽然发现画轴中似有异物。拆开一看,竟是张银票,足足千两!另有一纸短笺: “贤弟安居之资,勿辞。墨尘。”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眼中泪光闪动。
三年后,陈记绸缎庄重开,生意红火。子谦进了学堂,天资聪颖,先生夸必成大器。
这日黄昏,铺中来了位特殊客人——竟是孤狼!他一身布衣,满面风霜。 “我来告辞。”他低声道,“我要去边关从军,赎前世罪孽。”
陈望舒赠他盘缠,孤狼却辞而不受。 “义父...不,陆明渊葬在何处?我想去祭拜。”
柳氏指了方向,孤狼深深一揖,转身离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决绝。
夜色渐浓,铺中点亮灯火。柳氏在柜台上记账,陈望舒在旁边打算盘,子谦在里屋温书。
窗外月光如水,窗内灯暖人安。经历风雨飘摇,终见山河依旧,家园静好。
(全书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