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米老太的呼喊

文/张光山

       晚上，九十岁米老太躺在病床上，睡不好觉。她一直在呼喊:“没人管我，我死了算了！”

       病室里不是没有陪护人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陪护着她，伺候她换药，吃饭，翻身，解手，洗漱，散步……只是白天女护工太劳累，晚上受不了，假装听不见她叫喊；下半夜她睡熟了，根本听不见米老太的呼喊什么。

       “我冷啊，没人给我送衣服，没人给我送被子！我就死在这床上了！”

       “我侄儿去哪里了？侄媳妇去哪里了？我那宝贝孙子去哪里了？怎么赶快来看看我，连个电话也不打？……”

       米老太反复不停地叫喊着，整个楼道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女护工还是没醒，别人又被喊醒了的，难以入眠。因为如此，很多同室的病人和家属都纷纷要求搬出去，离她尽量远一些。

       白天据护工介绍，米老太曾经当过老师，写得一手好字。和当兵的丈夫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于是就把大哥家一个侄儿过继过来，当做亲儿子养着，还供他上了大学。后来为侄儿娶亲抱子，成家立业。那些年，一家五口人也算是其乐融融。只是其他侄儿和外甥，一看这个侄儿吃香喝辣，特别享福，于是心生妒忌，便不再凑前。

       不幸发生在米老太丈夫去世后。自从丈夫得胃癌去世，米老太生活精神状态不好，生活逐渐不能自理，于是把存折和工资卡都当着侄儿的面，全部交给了侄媳妇。交卡那几天，侄儿两口子特别高兴，脸上笑开了花，嘴里的“亲妈”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可是，侄儿常年在外打工，侄媳妇还要去外地伺候孙子媳妇，家里无人照顾老太太。不久，米老太就被送进了养老院。

       如今米老太突然病了，半身瘫痪，联系侄儿，他一家人都不在家。米老太无人照顾，被养老院的人员送进了一个医院里治疗。白天晚上没有人陪伴，侄儿就雇了一个护工前来照顾，服务态度还不是很好。这些天，其他侄女们不来看，外甥们也不来瞧，所以米老太就落入到了这步可怜的田地。所以晚上米老太躺在床上呼喊“我死了算了”的时候，亲人听不到，别人管不住，那声音在楼道里传来，听起来特别刺耳，特别凄凉。

       提前把家中财务大权撒手，再遇到不孝子孙，晚年病床上的米老太空自呼喊，孤独凄凉，可怜巴巴，那几乎是在预料之中的事儿。大概，人的命运都是注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