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老屋和老娘》(随笔)
8月20日是乙巳蛇年的闰六月二十七,凌晨下了一阵很急促的雨,但天却没有清爽下来,虽说只有31度,气压很低,空气温度很大,依然感觉非常的闷热,在街道上站立一会儿,就有汗从脸和脖颈上浸透出来,呼吸也显得很压抑,尤其是近期慢阻肺又添加了肺气肿,憋闷难耐的感觉则更明显一些。于是只好慵慵懒懒地独自蜷缩在马虎斋里,寂寥且愁绪连绵。看一会手机眼晴就犯迷离,读几页书就哈欠连连。想活动活动筋骨,闷热姑且不说,更关键的是一只腿部不知何时肌肉拉伤浮肿,贴几贴膏药后又感染了,另一只腿几日前冒雨去吊唁,脚蹬空下水道盖子,腿磕伤。算是两腿都挂了彩,迈右腿时受力的左腿疼痛,迈左腿时受力的右腿疼痛,站立时双腿受力都隐隐疼痛,只好躺在竹椅上,将双腿放到凳子上方好受些。但一躺在竹椅上,睡意又马上袭来,整天迷迷糊糊矇矇眬眬,真有些分不清时空夜昼和节令更替了。
挂钟显示已近中午,便开车外出买三个烧饼草草充饥,复又躺到竹椅上,很快便进入梦乡。又很快在梦中回老家,见到了熟知的老屋和生我养我的老娘。
老屋已无数次在梦中浮现,也多次在醒来时泪水涟涟。梦中的老屋是那么清晰且熟悉。老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刚出生时,是在原址上翻建的,原来是土坯房,建于何时我已不知晓,但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翻建时,三间半的正房已经建成了南北东三面墙斗砖包皮内里土坯砌墙,西面因有邻居房屋紧挨着,便依旧用的土坯垒砌的墙体。东屋为正屋,叫里屋。南边靠窗部位是一条土坯盘成的大炕供一家老小睡觉休息,土炕西墙上留有一个小窗口,放着煤油灯和父母盛旱烟的纸糊的家什,父母都抽自己卷的旱烟,且烟瘾都很大,常年烟雾在屋里弥漫,连墙都熏得发黄,经常炝得我咳嗽难受,估计我肺部受损和小时候的二手烟不无关联。东墙的正中放置着一个木制的老式迎门八仙桌,正中整齐摆放着红塑料皮的毛泽东选集四卷本和一尊主席瓷像。东墙正中悬挂着一幅大镜子,镜子上有图案,两边是一幅玻璃上印制有字的对联,图案和对联都忘记了。东墙上还挂着一个小喇叭,那是有线广播,天天能听到小喇叭的广播声。东墙的北边贴着一张语录宣传画,上面印着老人家的话,依稀是“忙时吃干,闲时半干半稀,杂以蕃薯芋头之类”。墙北面放一个三节的木质躺柜。躺柜下边放了一个长长的木头板凳,可以坐四五个人,板凳面很光亮。中间的屋是从外边进门的屋,叫外屋。两边是做饭的灶堂,北墙东部放有一个很大的黑釉瓦水瓮,一个扁担两个铁皮水桶,用水得去村边的砖井里去挑。北墙的正中放着一只水泥做的橱桌,下面放米面碗盆之类,父母还要在节日摆上供品上供,说些祝福避祸保全家平安的话,还要烧些纸钱。北墙的西侧放着一个柳条编织的粮囤,能盛很多的粮食。粮囤的上方,从房顶檩条上用绳子抑或铁丝拴住一个木头钩子,钩子上是一个盛放饼子等熟食的柳条编的篮子总在我们不停的抢吃中晃晃荡荡。西屋也在靠窗的南半部盘了一个火炕,平时两个姐姐就住西屋。北墙上老父亲用水泥做了一个躺柜,没有像样的家具。最西屋是个很窄仄的屋,平时放些过冬的大白菜胡萝卜山芋及杂物。


院子里最初建有东配房,里面有一盘磨,用于磨面。推磨是一个很累的活,尤其是春节前,经常一天时间都要推磨,累极了。后来有了机磨,石磨就慢慢不用了。后来就将东配房扒掉后,盖了两间南房,用于养牲口放农具。父亲非常勤快且手很巧,会盘锅灶垒火炕砌烟筒,会用面柳条紫穗槐条桑条编花筐背筐拿到集市上卖掉挣点手艺钱补贴家用,每年出河工去做饭。在院里砌了一条仄仄的连着正房和大门口的砖甬路,在甬路的东西两侧开出了几个畦用来种菜,无外乎茄子豆角西红柿芹菜白菜丝瓜扁豆之类,小院里生机盎然。还种过一棵石榴树,每年都结出上百个裂开嘴的大红石榴,给我们解足了馋。我曾种过几棵桃树,但都没有成长结果,都笑话我从小就不是干农活的料,这话连我都深信不疑。
是日的梦中,我重又走进了熟悉的老屋,见到了亲爱的老娘。在院中,我和老娘坐在饭桌旁说了很久很久的话。老娘说想喝点酒,我说我回家时带回来了,就从车上将酒和菜都拿出来了,放到桌子上。我见老娘打开我带来的烧鸡,却怎么也撕不开,老娘有些着急,我急忙过去帮老娘拆烧鸡,可烧鸡怎么拆也拆不开,一着急,醒了。
“欲报春晖亲不待,空庭独对落花红”。没看到老娘喝下一口我带去的酒,也没看到老娘吃一口我带去的烧鸡,就这么醒了。醒来,梦中的画面还是那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懊悔不已,或许再延长几分钟的梦,能看到老娘饮下一口酒吃下一口烧鸡,我该有多幸福呀!“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父母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光阴荏苒,韶华易逝,倏忽间我也已经进入了衰微的暮岁。
整整一个下午,我在马虎斋中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一动未动,任凭泪水在眼中无休无止地淌下。我的心和灵魂早已经游离于我的躯壳,回到了老屋。但老屋因缺少了父母的料理维护,既不能安置我的躯体,亦不能安置我的灵魂。老屋也老了,已经在岁月的消磨中疲惫地倒了下去。但老屋从倒塌的那一刻,却用尽羸弱的声音一直呼唤着我的归来。我听到了,真的听到了老屋的呐喊与呼唤,还有父母殷殷的嘱托与叮咛。我知道,我的根永远留在了老屋里,我的灵魂也遗失在了老屋中。我不论迷失在哪里,但那根线总在拴着我,让我如迷途知返的孩童,找到家的方向,找到属于我的老屋,亲亲地叫一声老爸老娘。
深夜十二点过后,沉闷的雷声携着一场滂沱大雨如约而至,那是我思念的泪水幻化而成的吧?我想是的。(2025年8月20日深夜)
作者简介
马志平,男,河北省河间市人。微信呢称:马马虎虎。1962年出生于黑龙港河流域一个名为邢各庄村的农民家庭,家庭成份富农却贫困潦倒,自懂事起便深感屈辱歧视,受惠于父母的敦厚教诲和姐妹弟弟的无私付出,得以在维艰的生活生存状态下读完高中,在恢复高考后的1980年参加高考,虽分数极高却报考志愿无一录取,终抱憾被河北师范大学沧州师资班即现沧州师范学院收留。学业完成后,本该当一名中学教师,却又阴差阳错进了机关,做了秘书当了公务员。始与文字结下不解之缘,起草领导讲话报告文件成为工作主业,并对文学创作产生浓厚兴趣。繁忙的工作间隙,由感生情写出了诸多文学作品,在报刊杂志及后网络发表,累积达百余万字。先后出版有《情感驿站》、《我的灵魂需要文学的抚慰》和《凝望岁月》三部散文随笔集,约一百万字。编著有《法官文论》、《马志平论文集》、《河间市检察志》等数部专著。曾获《长城》文学奖及河北省委先进文字工作者等荣誉。在河间县市政府县市委两办担任科员秘书副主任副秘书长近二十载后转行从事法律工作。曾供职于河间市人民法院和河间市人民检察院,任党组副书记,四级高级法官、三级高级检察官,二级调研员。现退休。以鉴瓷赏壶著文笔会自驾云游品茗小酌谈经论道雅集漫度聊以打发暮岁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