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怀旧小说
为了牢记和忘记
——欧阳如一
第三十章、探讨中国医疗的问题
母亲第二天早上起来问吉丽:“你昨晚几点回来的?和刘长江谈得怎么样?”
吉丽昨晚回家已经十点,提心吊胆地进屋,还好,母亲还在她的卧室里看电视,把声音开得山响,好像没听到她开门,说:“妈,您别像个警察好不好?我都是孩子的奶奶了。”
母亲笑了,说:“你多大都归我管,我问你话呢。”
“谈得还行,他跟您一样,感谢党、感谢国家。”
“这就对了。你们俩的事情谈得怎么样?”
吉丽只在刘长江家的门楼往里望望就感觉他们俩的可能性不大,没有初恋的基础、认识五十年都擦没出过火花、当年她算是校花现在已经人老珠黄、刘长江虽然也老了并且大腹便便却功成名就,又是隐形富豪,她还是别做非分之想,说:“噢,我想让他帮我做那个民生节目,提供有关医疗的话题。”
母亲知道女儿不是木已成舟不会告诉她,说:“我姑娘呀,就关键的两步棋没走对,一是没考大学,一是没找到好对象,红颜薄命哟。”
这是母亲第一次站在吉丽的立场说话,以前她一直认为她不考大学和没找对对象都是自找的,活该。吉丽说:“妈您不也认为找我爸错了?”
“如果你一直没个伴儿也不想跟你儿子过,我走了就让你弟弟照顾你。”
吉丽知道弟弟吉祥最听母亲的话跟她的感情很好,可他在英国有自己的家,顶多像每月给母亲生活费那样给她点钱,她哪里好意思要?感动地搂着母亲的脖子说:“妈,您一心治病别想那么多,我会一直陪着您。”
母亲十天的放疗很快就做完了,王主任又给她开了一堆体检,其中就有耳鼻喉科,吉丽母女就又见到了张童心张主任,他和上次一样又拿出个模型摆弄着给患者看:“大姨,您看,这是口腔,我们等下会从嘴巴放入一根细小的镜子,它是软的。镜子会经过舌头后方,到达这里,停留在喉咙上方观察……”她只用两分钟就熟练地做完了检查,他的手指之纤细就像女人、她的动作之灵巧就像在做“手模”表演,又要叫下一个患者。
吉丽说:“张主任,有人把您写到了小说里,发在了网上,可有影响啦。”
医生怔了一下,想起她是总让他想起一首歌的女人,说:“是吗姐?发哪儿了?我咋不知道?”
母亲说:“大夫,我的耳朵好像堵了,痒又抠不出来。”
医生就让老太太坐好,戴上带灯的额镜往里看。
吉丽问:“我要再去缴费吗?”
医生正屏住呼吸用工具小心地清理着耳朵里的东西,用手示意她不说话,然后往里喷了点药,说:“洗澡进了水,耳残就有点粘,把里面给堵住了。”(拍手声)拍拍手说:“没事了。”
母亲问:“要再交钱吗?”
“不用了。”医生摘下胶皮手套洗手:“大姐,大姨的放疗效果不错,嗓子上的肿瘤有萎缩,要继续放疗。”
这真是好消息,吉丽说:“咱们俩能不能加个微信,我好把那篇小说推给您。”
医生欣然,和她加过微信说:“大姨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歌曲《最浪漫的事》)
下午刘长江开车来见吉丽,没上楼,在小区大门口,他说:“丽丽呀,昨晚你咋不和我妈见一面就走了呢?她还记得你。”
吉丽已经想好了他们俩的关系,说:“都说侯门深似海,医门也差不多。哎,你在家能开个诊所吗?解决邻里的看病问题?”
“不能,我虽然是医生,在家看病就违法。”
“日本的医生就会在外受聘于某家医院,自己家又开着诊所,欧美国家也有这种情况。”
“你不是医生咋啥都知道?”
“那遇到邻居突发疾病,或在路上遇到需要抢救的人你会施救吗?”
“我在火车上遇到过这种情况,广播说有人发病问车上有没有医生,我就去过去看了看患者,只是大概给确了确诊,没工具和药也解决不了问题。”
“你知道希波克拉底吗?还有他的宣言?”
“他是西方医学之父,他的什么宣言?”
希波克拉底是古希腊医生,以他的人道主义精神闻名,全世界的西医都会在正式成为一名医生前对他宣誓,以无条件治病救人为天职,可中国的医生不兴这一套,吉丽说:“你跟我去中央大街的科姆特拉肖克社别墅。”
兰桂芳用他的鲜花和好茶迎接了吉丽的发小加同学、还可能是男朋友的刘长江——从这个男人的眼神里能看出,她客套一下就想走开却被吉丽留下了,说:“长江既是中医名家,在电视上办过讲座;也是医疗行业的企业家——咱们省中医院的一把院长兼党委书记,我想在咱们这儿开个名叫‘为了牢记和忘记’的栏目,请他当总顾问和主要嘉宾,我就这说说我的打算。”
两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女对视一笑——这女人真强势。
“访谈节目的核心是话题,话题的核心是问题,我们的话题集中在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问题上,比如医疗,就得知道中国的医疗核心问题所在。长江,你说说。”
刘长江自嘲地笑笑,说:“哈哈,这是在考我。你不是说中国医疗有四大问题:中医的无效治疗、西医的过度治疗、医疗资源分配不公和对人类医疗事业几无贡献吗?有道理却不完全对,最好不拿出去说,会得罪全行业。”
兰桂芳说:“您要是认为有道理平台又不管,我们就不怕引起纷争。”
“在哈尔滨医疗界我的熟人太多,又刚退下来给一家医院当顾问,容易引起联想,我还是在幕后支持你们吧。”
吉丽发现刘长江和陈树森一样,他们知道本行业的问题却不会整改,这才能当领导,由此可见中国上上下下都一样,这才让这台开了七十多年的老车沿着惯性走下去,哪怕前边是悬崖。就讲了一个小医生张童心的故事,完事说:“她就这么一个小动作——每次必用模型给患者把生理、病理和治疗方法讲清,可能全国没有第二例,就值得作为话题向外讲。”
刘长江说:“谁说只有他一个?我就每次都给患者讲生理和病理,只是中医的生理和西医的生理不一样,不能用模型讲。”
人还有两种生理吗?吉丽问:“那你给患者把脉想得是生理的脉吗?浮脉、沉脉、迟脉、数脉、虚脉、实脉都在哪里?你找出来给我们看。”
兰桂芳怕客人难堪,说:“中医有脉象图、穴位图,都是是意象,有却不能剖出来给人看。”
刘长江改变话题说:“张童心是我的学弟,一个好医生,你们真可以跟他合作。”
吉丽说:“他只是个医生,你却是个医家。你可以在幕后,免得你的哥们说你,可每个选题你都得给我们把关,并且找人。”
看来这件事真甩不掉,刘长江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山东曲阜孔子的老家正好要办一个‘儒医论坛’,请我去当主讲嘉宾,你跟我去和他们探讨一下,看那边的中医学校能不能跟你们合作,外来的和尚和好念经。”
兰桂芳看出他们俩有点那个,说:“我出费用,你们俩去。”
(歌曲《最浪漫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