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随笔
文/伯初
窗前白桦叶又薄了些,风过处,竟卷着格桑花的香漫进来。案头的茶刚沏好,白瓷杯沿凝着细珠,恍惚间就懂了“处暑无三日,新凉直万金”——秋意不是闯进来的,是踮着脚,从蝉鸣的缝隙里溜进来的。
晨露重了,沾在篱边的菊叶上,太阳晒到三竿才肯散去。想起“露蝉声渐咽,秋日景初微”,原来古人早就听出,蝉鸣到这时已失了盛夏的跋扈,尾音里总拖着点懒洋洋的倦。院角的紫叶李熟了,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倒比“榴实新成茧,荷衣半褪红”的景致更鲜活些。那点残荷在塘里立着,倒不显得萧索,像留着半阙未完的诗。
午后慵懒的斜依窗前,看云飘过层楼。“疾风驱急雨,残暑扫除空”,昨夜那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今早推开窗,檐角的蛛网还挂着水珠,映着天光,倒成了天然的水晶帘。
暮色漫上来时,月已在柳梢头。阶下的蟋蟀开始唱歌,一声叠着一声,倒比夏夜的蛙鸣更清透。忽然想起“秋宵月色胜春宵,万里霜天静寂寥”,原来处暑的夜是被洗过的,连星光都亮得格外分明。
茶汤凉了,再续上一盏。看窗前的白桦叶又落了几片,忽然明白,这节气原是位温柔的信使,携着三分凉意,七分诗意,告诉你:夏去,秋来,日子正酿着新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