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边
山舞银蛇飞瑞雪,原驰蜡象兆丰年。不知不觉中虎年走到了尾声,活泼可爱的小白兔已经在向我们招手。每逢佳节倍思亲,我虽然和父母仅隔着几十里,但作为上班族,依然不能时时承欢膝下。只能象陈红唱的《常回家看看》那样,借着休息日,去听听他们的唠叨。父母因和大哥一家生活,日常琐事,竟没有我表现的份。
今年的新春佳节里,我想和父母拍个全家福照,当然是带上妻子,带上女儿女婿。电话打给大哥,大哥说我们想到一条道上了,真是心有灵犀兄弟通啊。原来他也早有此意,而我的想法却是源于前阵子《宜兴日报》上许多人在晒父母照片。说起来惭愧,我们家的相册里,既没有父母的合影,也没有我们和父母的合影,这方面竟是个空白。这一来可以说过去条件差,人们多不怎么拍照,二来其实也与我们家的特殊遭遇有关。
父亲年轻时错转过收音机旋钮,他的一时不慎给自己以及全家带来了久久的不幸。譬如在中学成绩很好的大哥,就是不能入团。譬如我连户口都划清界限并跟着母亲远离县城来到了丁山小镇,却依然与红领巾无缘。再譬如母亲,母亲承受了这场不幸的最大苦楚。
相册里有一张母亲的寸照,也是母亲唯一的一张青春靓照。那是母亲1955年21岁初中毕业时的体检证件照。母亲说那时农村孩子以协助大人干活为主,捞到空闲才去念上一阵子,所以班里同学成绩参差不齐,年龄更有相差五六岁的,有的甚至比年龄小的老师还大。上过学的母亲到底因为命运的坎坷并没有干上有文化的工作。三十年前在陶土井下挖泥推车,依然是不在册职工。
父亲倒是和我们兄弟俩合过影,记得我上五年级时,祖母让大哥来叫我,说是父亲回来了。祖母对父亲说,思念十年的儿子见到了,去拍个照吧。于是就有了这张父子三人的合影,我的脑海里也第一次有了父亲这么个真实的人。
宜兴网网友鲁鲁的娘常常引用主席的话说,好事会变成坏事,坏事往往也会变成好事。我们家值得庆幸的好事就是,在逆境中我们都出色地挺过来了。大哥在文化局一家公司担任过副经理,后来终于入党,再后来自己创办了一家广告装潢公司。我在陶瓷厂因工作和技术过硬,多次被评为优秀和先进,八十年代还兼任着车间团支部书记,成为青年工人中的领军人物。虎年托虎运,前学历只有高小的我这个老陶工竟还被市作家协会吸收为会员,开始了更高层次的追求。这些虽然是我们努力的结果,却更是父母几十年来谆谆教导的结果。
蒙政府关心,父母都在退休保护伞下安享着晚年。母亲听说要拍全家照后,马上拿出助听器戴上,一遍遍地问这问那。还说过去没有照相馆的时候,全家福是靠画出来的,一幅全家福要几石稻呢,一般人家哪画得起呀。母亲说小时候在她大伯家见过一幅,是祖太太用陪嫁压箱银子请人画的,虽然褪了色,大家跪拜叩首却一点也不敢含糊。大哥问祖太太是谁呀?父亲说这个祖太太是大明朝第八十五位状元陈于泰的孙女,高塍杨大户村王家的老祖宗。嘿,这么一说,我们也算名人之后了。
母亲说还有个问题呢,老长桥边上徐真容办的那个真容照相馆没了,上哪去拍全家福呢?这一问,问得大家都乐了。呵呵,老妈落伍了,如今啥年代,拍照还用赶趟上照相馆?你的两个孙女儿早已准备了数码相机,到时咔嚓咔嚓拍个够,据说她俩还要来个pk呢,看谁拍得好。

作者简介:
路边,实名朱再平,江苏宜兴人,1959年生。20世纪80年代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学历。喜好文字,著作有小说集《陶女》、散文集《烟雨龙窑》、音韵集《现代汉语通用韵纂》。主编本有《悠悠岭下》《周济诗词集》《周济遗集》《宜兴武术》《阳羡风物》《红塔记忆》等。现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