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痴如醉的宜兴梁祝文化研究功勋人物
——写在蒋尧民先生逝世一周年之际
陈宝明
岁月无痕,白驹过隙。忙忙碌碌一年又过去了,回想2022年底,惊闻蒋尧民因病逝世的噩耗,我心中十分震惊和悲痛。值蒋尧民先生逝世一周年之际,拙笔浅词,谨向他表达深切的怀念和崇高的敬意。
蒋尧民(1938—2022),生于江苏宜兴。他从小勤奋好学,努力上进,在宜兴这块人杰地灵的大地里得到了浸润、熏陶和感染,对中华传统文化产生了深厚的兴趣。在工作岗位上,表现出卓越的能力和长足的发展,他担任基层文化站长、宜兴市文化局剧目创作室主任、宜兴市政协特邀文史委员、《无锡指南》顾问。他积极参加各种文化社会活动,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研究有着深厚的造诣,尤其是他数十年呕心沥血致力于宜兴梁祝文化的研究,是当代研究梁祝的领军人物之一,深深赢得同仁的爱戴与敬重。其一生对梁祝文化事业作出的贡献,足以配得上梁祝研究的功勋人物称号。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位脑子敏捷、乐观向上且有文化、有涵养的人。他一生钟爱宜兴文化事业,尤其对梁祝文化的研究如痴如醉。我们在一起聊天时总有说不完的话,主题就是梁祝与范蠡西施的传说,就像找到了自己心灵的港湾,倍感幸福快乐。宜兴市华夏梁祝文化研究会成立以来,我们更是频繁接触,经常在一起促膝长谈,交流信息,谈兴甚浓,可谓“近朱者赤”,得益匪浅。蒋老留下的那段足迹值得我们追寻和学习。
一、研学梁祝,风靡全国
记忆中的1995年,张公洞恢复洞灵观古景观时,宜兴市文化部门下文同意在张公洞兴建“蒋义海艺术馆”,馆楣为蒋伟国先生题书。正巧该馆在南京创办的《艺海报》首期印好了,馆主蒋义海先生委托蒋老将首刊《艺海报》带给我100份,从此,我们相识了。初识蒋老,就感觉他是一位优秀的文化传承者,致力于推崇传统文化,既有极强的洞察力和判断力,又能是非分明,处事干净利落。他说道:“张公洞将古色古香的接待室调整为‘蒋义海艺术馆’,且旅游与文化融合是件好事,为张公洞增添了浓郁的文化气息,老景区焕发了第二春,这在全国也是一个创举,开创了先河,值得为您景区自豪。”当时,我激动不已,先生之鼓励一直回荡在我人生的感情天空中,久久不能忘怀。
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很多史实其实已经淹没或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被淡忘掉、被边缘化、被驱逐到历史记忆深处和社会生活的秘密处,众多历史记载在流传的过程中也难免有不少矛盾和讹误的地方。于是,伴随这种趋势而来的是,立场不同先入为主的学术研究,旁征博引,各有各个精彩论据,实在是考验研究学术者的严谨缜密、科学分析和判断能力。据蒋老披露,1987年5月,时任江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秘书长,也就是“蒋义海艺术馆”的主人蒋义海先生从省城风尘仆仆来宜兴县文化局,要求物色人选参加“江浙沪梁祝研讨会”,实质就是参与学术争端。当时文化局推荐了蒋尧民和张炳文两位同志作为省代表出席。蒋义海秘书长直面对蒋老说:“从历史的相关史料记载,江苏‘梁祝’在省内只是宜兴有,宜兴就代表江苏。局里推荐你参加,那么,江苏就靠你啦!”当时,蒋老心中有着万分的恋恋不舍,深感使命光荣,责任重大,任务艰巨。从那天起,他时刻牢记蒋义海秘书长的嘱托,为不辜负领导的期望和信任,开启搜集和整理宜兴梁祝史料记载和相关事实依据。
从那天起,蒋老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全身心投入到梁祝文化研究领域的事业中。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一步一个脚印地深入,矢志不渝。他通过开座谈会、走访询问、田野调查、史志查阅、实地勘察等多种形式,寻觅史料记载和遗迹风物。据蒋老自己叙述,宜兴梁祝史料记载基本集中在善卷风景区一带。他赴善卷一带蹲点采访半个月,吃住在当时的善卷农行招待所。先后寻访梁祝遗迹风物,丈量尺寸、记录文字、拍摄照片,如“碧鲜庵”“英台阁”“胡桥”“半蝶亭”“祝陵村”等,还到宜兴县善卷乡文化站采访编写《善卷乡志》的退编辑休教师吴逸新,找到了编辑《善卷乡志》中的“梁祝”辞条,还有“梁祝传说”“胡桥镇(头)”“清白墓”“祝英台读书处”等珍贵资料。他再与时任善卷洞管理处汤家骏主任以及当地许多老人聊天,边聊边做笔录,从而对宜兴“梁祝故事”有了初步概念和全面了解,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搞“梁祝传说”之一主题性的采访活动。回来后蒋老立马撰写了一篇《关于“梁祝故事”发生在宜兴的调查》,用钢板刻字印刷几十份携带出席“江浙沪梁祝研讨会”,终于可以胸有成竹、理直气壮展示江苏宜兴梁祝的悠久历史底蕴、丰富的传统文化资源以及遗址风物等。
1987年12月,蒋老与同事张炳文带着家乡百万父老乡亲的厚望和嘱托,肩负着组织的信任和希望,满怀着为家乡宜兴争取荣誉的自信、热忱和激情,赴宁波参加“江浙沪梁祝研讨会”。与会60多人都是来自全国的著名学者,如姜宾、任嘉禾、缪亚奇等。张炳文在会上第一个发言,其中讲到:“关于梁祝传说,宁波说宁波的,我们宜兴说宜兴的,各执己见,其实都是口耳相传。”于是,蒋老按捺不住,急不可耐:“我们宜兴的‘梁祝’有史志记载,有遗址遗迹,可以肯定祝英台是宜兴人,故事发生地在宜兴毋庸置疑。”当时,《关于“梁祝故事”发生在宜兴的调查》一文和蒋老的生动发言引起与会人员和媒体的关注,对他研究的成果比较认可。其实这次研讨会是“只宣不讲”,当时全国梁祝研究成果只定格在“传说”方面。宜兴的史料虽比宁波多一些,却缺少“铁证”,尚需深入研究。随后,相关主流媒体也作了相应的报道,北京《西祠胡同网》发表以“梁祝之争江苏再拔头筹”为题的报道,《扬子晚报》也发了《祝英台是宜兴人》消息。从此,宜兴“梁祝传说”传遍了大江南北,研究梁祝开始风靡4省6地。
二、研学梁祝,如痴如醉
美国著名人际关系学大师戴尔·卡耐基说:“人人都应有一种深厚的兴趣或嗜好,以丰富心灵,为生活添加滋味,同时也许可以借着它,对自己的国家有所贡献。”1998年,蒋老在宜兴市文化局退休后,对梁祝文化浓厚的兴趣丝毫不减。他曾说:“宜兴‘梁祝传说’文化底蕴深厚,史料记载丰富,古迹风物丰盛、诗词曲赋丰厚,这些记载风物和诗文由于承载着时代的原始印记,而显得弥足珍贵。”于是,他对梁祝文化的研究一发不可收。他或步行,或骑自行车,或乘车,四处走访、普查、寻觅、传播和撰写论文,不忘初心,不负最美夕阳,继续在研究梁祝文化领域勇当先锋,贡献余热。
蒋老在担任研究会理事期间,经常起早摸黑,伏案研究,挑灯夜战,独自外出,戴月而归,及时记载梁祝的风土人情、历史事件、梁祝掌故等。他为研究梁祝文化献计献策,引导并开展实质性的课题研究。外出考察学习,与志同道合的同仁一起研究交流、分享收获与成果。无论是盛夏还是严寒,善卷风景区的深山溶洞、原野沟壑、山崖坡谷、乡村古庙等都有蒋老的足迹和身影。每到一处,他都会聚精会神地对当地风俗民情进行研究,点点滴滴总会引起很多人的好奇和钦佩。与此同时,他也紧跟时代步伐,虚心向年轻人请教学习,学会在电脑上操作,键盘上用全拼撰写论文或新闻报道,废寝忘食,甚至数万字的大文章一气呵成。他还专门建立自己的网站,传播宜兴梁祝文化,为传承梁祝文化尽到一份力量。2002年4月30日至5月4日,他又受宁波市文联的邀请,再次代表宜兴参加“国际梁祝文化学术研讨会”。在研讨会上他又作了题为《梁祝是宜兴人》的热情洋溢的主旨演讲,演讲旁征博引,观点鲜明,语言活泼,金句频出,引起现场热烈反响,得到了与会知名专家、学者的赞同。华东师大对外汉语系主任、博士生导师陈勤建教授这样赞誉蒋老:“你的发言很精彩,很有份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青岛泰之竖起大拇指对着蒋老说:“你真棒!”很多人与笔者有同样的感觉,蒋老对宜兴梁祝文化的研究如痴如醉,心醉神迷,专注研究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令人赞不绝口。这也诠释了宜兴市华夏梁祝文化研究会的老一辈爱国爱家、淡泊名利、无私奉献、潜心笃志研学的优良传统和作风。
蒋老生前对梁祝文化研究的观念、价值与宜兴市华夏梁祝文化研究会的要求是一致的,充分体现出他一直在不断学习、实践和研究之中。他撰写与发表的理论研究文章、报道、诗词、对联、故事、歌谣、曲艺等,散见于10多家报刊,发表作品100余件,如《关于祝英台学说之我见》《梁祝故里说宜兴》《祝英台籍贯之宜兴考》等,出版了《蒋尧民作品选》《中国四大民间故事宜兴长歌》,结集《论梁祝义(宜)兴说》《中国梁祝学》《宜兴梁祝口头非物质文化遗存》《宜兴奇女子传奇祝英台演义》等,计约100万字。2001年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了《四世奇缘》,收录了宜兴民间流传的吴语长歌《道情祝英台与梁山伯》,共1084句。这些成果在全国4省6地“梁祝传说”遗存地中是最多的,业内人士纷纷表示惊讶和敬佩。“坚定文化自信,秉持开放包容,坚持守正创新。”他的研究观点即使在当下文化与旅游融合的形势下仍然具有现实意义,足以反映蒋老的思想敏锐、慧眼独具、远见卓识、山高水长和真知灼见。可谓“有松柏之实而不居其名,有梅竹之风而不矜其节”。
三、研学梁祝,深受敬仰
一个人有文化有涵养,才会让人从心底敬佩。衡量一个人高贵与否的标准不是财富,而是内涵。蒋老在梁祝文化百花园里勤奋耕耘几十年。在大家的印象中,他是一位研究梁祝的“狂人”。
开始阶段,梁祝研究人员并不多,全宜兴不到10人。在梁祝发源地有争执时,遇到的困难和阻力很多。全国4省6地遗存地竞相申请“梁祝邮票”首发权,业内也存在着学术争论,甚至争论不断,有时也相当激烈。面对这样的局面,蒋老高风亮节,从大局着想,无私奉献,耐心细致地配合研究会投入到有条不紊、如火如荼的造势活动中,带着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担当,一如既往开展学术研究。这一点让笔者感受到蒋老的深厚文化素养与内涵素质。
蒋老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而且乐于助人,举手投足之间总是谈笑风生。在研究或闲谈中,耳濡目染之下引发了我对宜兴梁祝文化的产生莫大兴趣。“梁祝传说”历史悠久、博大精深,传承与传播好梁祝文化,对善卷风景区文旅融合具有至关重要作用和现实意义。可以说,是蒋老带我迈出了研究梁祝文化道路最重要的第一步,他是宜兴梁祝研究的引路人。蒋老经常告诉我:“研究宜兴梁祝文化,最终最大的受益者是你们善卷风景区。因为文化是旅游的灵魂,旅游是文化的载体。”我细细琢磨,深深思虑,终于茅塞顿开,认识到旅游可以使文化更富魅力,文化可以使旅游更具感召力,只有用文化包装旅游,让旅游承载文化,才能使文化旅游业焕发出持久的生命力,才可以年复一年的吸引或招揽四面八方的游客。既有经济效益,又有社会效益,一举双得。
30多年来善卷风景区在各级政府和主管部门的正确领导下,其发展变化是有目共睹的。从几百万元的旅游综合收入提升到几千万元,景区面积从0.61平方公里扩大至1.2平方公里,从一个名胜古迹升格为国家级4A旅游景区,从原先的单一溶洞旅游发展成涵盖溶洞、梁祝、宗教、生态、紫砂等文化和山水景观为一体的旅游景区。特别是从2002年4月至今的20多年间,宜兴市华夏梁祝文化研究会在上级主管部门的正确领导和行业部门的指导下,披荆斩棘,研究的成果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蹒跚起步到展翅腾飞,从风平浪静到风生水起,从地方传唱到社会认可,从学习借鉴到自主创新,从时过境迁到蜕变成熟,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辉煌成绩,赢得了业内人士的普遍肯定和社会各界的广泛赞誉,助力相关景区走出了一条文化与旅游深度融合转型的发展之路,成就了善卷风景区的传世美誉,也印证了蒋老“最终最大的受益者是善卷风景区”的论断。
我与蒋老相识近30年,回忆起许多感人往事,常常感受到他的音容笑貌,是待人诚恳,学问深厚的长者。随着研究成果不断涌现,蒋老丝毫不摆老研究专家的架子,没有高人一等或倚老卖老之感,他常与同仁侃侃而谈,成为宜兴市华夏梁祝文化研究会成员无话不谈的良师益友,大家也体会到蒋老研究梁祝的博大胸怀和深邃思想,令人敬仰与崇敬。
蒋尧民老先生于2022年12月30日不幸逝世。消息传来,宜兴市华夏梁祝文化研究会上下十分悲痛,纷纷以不同形式对蒋老表达哀悼。部分同仁以诗文形式深切悼念蒋尧民先生。兹录路晓农、陈有富等同仁悼念诗文如下:
笑貌音容在,悲闻忽驾鸾。高谈惊四座,祝唱续英谈。疠疫三秋瘴,解封一日寒。平生蝶化梦,飞舞入云端。(路晓农)
惊闻蒋老随仙去,难抑双眼泪水涔。情系故乡赤子心,倾注心血研梁祝。文旅融合显身手,赢得梁祝扬世界。千古梁祝进校园,蒋老先生且稳眠。(陈宝明)
亦师亦友的蒋尧民先生西游了,宜兴市华夏梁祝文化研究折损了一员开源大将,悲哉惜哉!我还记得他在伙巷旧居不分昼夜创作大型京剧《李自成进京》,记得他在住宅小区龙泽苑创作长篇小说《冼夫人》,尤其记得他在宜城文化站遇见我,跟我说:“有富,什么时候我们到宜城文化站坐坐?”(他在夫人的陪同下就在宜城文化站啊),他是一生一世放不下宜兴的文化事业。他对梁祝文化的研究如痴如醉,贡献独特。
都说天堂没有痛苦,蒋尧民先生一路走好!(陈有富)
为宜兴梁祝的资料征集、文稿撰写、研讨座谈等情景,历历在目。尧民先生的音容笑貌,随时又浮现在眼前;尧民先生送我的梁祝书、签的名,其情谊更叫人珍惜。(叶聚森)
早在《梁祝邮票》发行前,蒋尧民先生向我约稿,说他为正方写正面的梁祝文章(宜兴说),要我作为反方写梁祝文章。而后,再正方反方对调。他说向《新华日报》投稿,“炒”热宜兴梁祝。不久报纸刊登了,他说都刊登了。他将报纸给我看了。我还记得他很兴奋的样子。蒋先生为梁祝文化,真的是呕心沥血,我们都不能忘记他。想起他,就忍不住要写点什么。如今亦师亦友的蒋先生走了,能不悲乎,痛乎?愿他一路走好。(杨晓方)
蒋老走了,驾鹤成仙,但他的作品永留人间。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蒋老虽离开我们了,希望他在天堂能欣慰地看到:现今的宜兴市华夏梁祝文化研究会,呈现出的是生机勃勃的景象,薪火相传之下,研究成果是一个接一个,喜讯是一波连一波,高峰是一个跃一个,无愧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称号。

作者简介:
陈宝明,男,1956年生于宜兴,字庭倬,号乐善,从事旅游景区管理工作,曾担任宜兴市张公洞管理处主任、善卷风景区管理处党支部书记。熟谙宜兴民间文化艺术,尤其对“两洞”“梁祝”文化的研究造诣颇深,曾有多件作品发表在全国主流媒体上,屡次在全国各类比赛中获奖。2021年出版的著作《漫话阳羡》有口皆碑,2024年出版《宜兴梁祝》书籍。现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宜兴市徐霞客研究会秘书长、宜兴市华夏梁祝研究会副秘书长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