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忆离开河源时泪满巾

      话说我在中山借钱还了债之后，身上只剩一百多块钱了。此时的我又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该何处何从？

　　心中迷茫之际，情不自禁就想起了上一次被骗到河源的事情来，离开河源的那一幕于是就闪现在眼前。

　　那是2001年的五月。河源的上空，天阴沉沉。小雨纷纷。

　　河源汽车站照样和往常一样的热闹。行人如织，熙熙攘攘。车鸣声不断，打破这长空的寂静。

　　我在几个人的陪同下，背着硕大的一个包。心情显得很是沉重，步履有些缓慢。

　　也许是因为这沉重的行囊压得我身体有些吃力和难受。又或者是因为下了一天的雨，路面有些湿滑，所以步履显得艰难。

　　其实，这些都只是外在的原因。我是在为自已的遭遇而感到伤心，为自已的前程而感到担忧，以至才会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都说人生最大的伤害莫过于是被朋友欺骗或者是被自已最亲的亲人出卖。又说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

　　我那次所面临的是走出学校之后，在人生的起点上所摔的重重一跤。这一跤对于我来说是很至命的伤害。为什么这样说呢？

　　就在几个月以前，我被一个老乡兼校友邀约到河源来从事一个叫做“加盟连锁”的事业。刚开始大家都兴致勃勃，雄心万丈，以为是找到了一件人生最伟大而光荣的新兴事业。

　　我也曾经天真的以为这个让大家为之疯狂，为之奋斗的事业是一个阳光工程，它可以带动所有的亲戚朋友共同致富。可是就在不久之后，大家的这个梦想就被现实击得粉碎。

　　因为此后不久，也就是在广东公安厅开展严厉打击传销的活动当中，我们所从事的这个事业被查处了。所从事的人员也被得以驱赶。

　　原来让大家一直在观望而不能确定是否就是传销的加盟连锁现在得以证实：其实就是非法传销。

　　此时来自家里的各种压力也接连不断出现。家中来信说，家里捅了个马蜂窝。很多邻居和亲朋都说我是在广东干着骗人的传销了。话说得很难听，说什么的都有。

　　原本以前在大家心目中一直是个心地善良，吃苦耐劳，读书聪慧的好青年，好伢子，如今一夜之间便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如今竟变成了众矢之的大坏人，大恶人。

　　曾经也一度被众人夸耀的父母此时也变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议论的笑料。说是联合起来骗人。

　　父亲原本是老实本份的农民，以勤劳肯干，行善乐施，热于助人而闻名于乡里。可如今也一夜之间被别人踩在了脚底，狠狠的搓他的脊梁骨，住他的身上泼脏水。

　　人呀，就是这样：受人恩惠的事却忘得很快，一旦受到半点伤害就会记恨于心，并加以报复。难免有些落井下石之嫌。

　　父母哪受得了这些气。但心知都是我不争气惹了这天大的祸，也只好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吞。在悲愤之中，父母被气病了。他们被街邻乡舍的口水压得出不过气来。

　　但是，最让他们头痛的还是儿子的生命财产和安全的事。他们多次打电话催我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若不从，并以死来相威胁。

　　我的精神世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捧给打蒙了，不知所措。心情坏到了极点。想想这几个月来的事，简直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也许没有经过从天堂掉到地狱的人是很难理解一个人的那种极其痛苦的心里落差的。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我不见了，转而换之的是一个精神恍惚的我。整天以泪洗脸，心里充满了后悔和愧疚。很觉得对不起家人，对不起朋友，以后更不知如何去做人。

　　但是不管再如何伤心都无济于事。现实还是要面对的。自从传销被分安打击之后。河源的“加盟连锁”体系就像得了瘟病一样从此是一蹶不振。体系土崩瓦解。

　　这就像一条好不容易修筑的河堤，一朝缺口，便一泻千里。好多和我一起从事“加盟连锁”的同事，她们的遭遇和我也都是大同小异。真的是：同是天崖沦落人！她们中的很多人已经陆续离开了这个令他们伤心的河源。

　　我也不清楚我离开是第几拨人员了。但我知道：自已算不上是最早离开的，但也绝对不是最后离开的。

　　因为很多曾经一起共患难的朋友还有很多人仍然是留在河源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以待“东山再起”。但是我对这个事业早就心灰意冷，早就绝望了。

　　令我绝望的不是这个行业是如何的难以做下去，而是知道事实真相后无法忍受这种骗人的良心谴责。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此时的我心已经死了。我对自已的人生感到迷茫了，感到绝望了。处在那个风口浪尖的我也是不知何去何从？

　　也是在经历过多少的不眠之夜，日思夜想之后，我最终才鼓起勇气决定离开，离开河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个令我梦想破灭的地方，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但是离开又到哪里去呢？这在当时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院子里曾经有很多老乡在东莞，深圳等地打工。所以我最终决定厚着脸皮去投靠他们。

　　虽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怕别人笑话我被骗的事，但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其实我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回家。

　　但是，也许是因为我太要面子了，认为：没有做出一点成绩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家更会被大家瞧不起和笑话。更让我害怕的还是院子里人的流言蜚语。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简直比死还要难受。所以我毅然决定离开河源去东莞，去找那些在东莞打了多年工的老乡。

　　也就在那天早晨，我和同一个宿舍的几个朋友－－－－胡军，小孟，另外还有一个女孩子。我们四人决定一起去河源汽车站坐车。所以就出现了离开河源去汽车站坐车的的那个画面。

　　我们四人都带着行礼，面带愁容的出现在了河源的汽车站。此情此景，每个人心里都是悲悔交集，而对残酷的现实，我们的心都碎了。

　　而面对各自的前程大家又都感到十分的迷茫，我们就有如那迷失在十字路口的羔羊，感到内心十分的脆弱和无助。我们中间，胡军和小孟决定还是先回到家里。不管回家是多么的不情愿，但最后他们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回家，不管是打是骂他们都心甘情愿接受。

　　而那位女孩子－－－－玲，她有一个同学在惠州的某家电子厂上班，她们都事先通过电话联系好了。玲准备去投奔她的同学。虽然听说进厂打工，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少得可怜的那么几百块钱。但她还是愿意放下心态决定进厂打工。一来也有个地方安身，二来也能解决吃饭的问题，总比在河源等着饿死强。

　　都说人生聚散本无常，悲欢离合一杯酒，东西南北四马蹄。面对着离别，我们四人情非得已，千种酸楚涌上心头。是悲，是泣，更是为各自的处遇深感惶恐和迷茫。也不知此次一别，他日能否再见？如果不见便为永别！

　　看着河源汽车站人来车往，各是忙碌不停。想想人生有如过客匆匆，昨天相聚，今朝别离。怎不让人伤感呀？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散都随缘。只愿大家分别后各自一路好走，一生平安！

　　买好车票，我们四人说着离别的话，握手道别。然后含泪消失在各自的视野之中。大家各有各的班车，各有各的去处，各有各的不同站台。此时一别，征途各异。

　　我强忍着泪没有流出来，提着沉重的行李向车里走去……

　　此时，他的心情就像是一首诗里写的：我轻轻的来，正如我轻轻的走，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也如另一首歌词中所唱的：挥挥手，我不愿你走，却不见你回头。你消失在眼中，我忍着泪儿流……

　　再见了河源，也许以后我再也不会来这个伤心的地方了。我心里这样寻思着。默念道：“永别了，河源……”

　　于是，我坐车便往东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