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
地瓜
秋分过了,寒露一到,田野里的地瓜秧子早已割净,地垄上光秃秃的,就等着人下镐头了。天刚蒙蒙亮,生产队的社员们扛着镐头,挎着书包,里头装着碗筷——这一整天,都得在地里过了。
队长走在最前头,镐头往肩上一搭,后头的社员们紧跟着,到了地头,二话不说,抡起镐头就刨。镐尖扎进土里,使劲一撬,“咕噜”一下,土块翻开了,红皮的大地瓜一个接一个地滚出来,挤挤挨挨地躺在垄沟里,看着就叫人欢喜。
一上午下来,刨了好几亩地,社员们的手掌磨出了血泡,腰也酸得直不起来,可没人喊累。晌午头,太阳晒得人发晕,肚子也咕咕叫了。就在这时,送饭的挑着担子来了,两头担的是两个铁勺。里头装着热腾腾的饭食。社员们一见,脸上立马笑开了花,撂下镐头,围坐在地头,捧起碗就吃。
饭是简单的——地瓜湖豆、有时小米汤,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舀上一勺豆面糊糊。可大伙儿吃得香,嚼得带劲,吃完再卷上一袋旱烟,“吧嗒吧嗒”抽几口,浑身的乏劲儿就消了一半。
歇够了,队长一声吆喝,大伙儿又抡起镐头,接着刨。这块地刨完了,就转战下一块,直到日头偏西,漫山遍野都是新刨出来的地瓜,一堆一堆的,像小山包似的滿山遍地都是地瓜蛋。
那时候的地瓜,是救命粮,如今再回想,那些弯腰刨地的日子,那些手掌上的血泡,那些地头吃饭的烟火气,都成了岁月里最深的烙印。现在的孩子怕是很难明白,为什么一个地瓜,能让人笑得合不拢嘴,他是主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