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道是一首悠绵之歌
文/ 骏马
孝道是一首悠绵之歌,从远古岁月袅袅而来,穿越千年风雨,在中华大地的血脉里代代传唱。它是传统文化星空中最温暖的光,照亮着家庭的角落,也让每个村落的日子都浸着质朴的暖意。这歌声,在孝义坊的烟火里尤其清亮。
一、记忆里的冢圪塔
五十年风雨漂泊,再踏上家乡孝义坊的故土,水泥道的纹路里,似还嵌着儿时追跑的笑声。户口落回村里那天,我特意绕到村西北角——乡亲们曾唤作“冢圪塔”的土丘原址,努力回想它的模样。
那土丘曾有二十米高,底部四边各约三十米,据说是晋代孝子郭巨的墓冢。站在顶端往下望,孝东、孝中、孝西三堡的炊烟、屋舍尽收眼底。小时候总爱爬上去,顺着斜坡溜滑着玩,裤脚沾着黄土,笑声能惊飞半坡的蚂蚱。直到“破四旧”那年,冢圪塔被一点点铲平。社员们拉着架子车、推着土车、挎着筐,把冢土运回家垫新房地基——仿佛那土里,藏着能让日子扎实起来的念想。
老人们讲郭巨“埋儿奉母”的故事时,总不忘补上一句:“孝不在形式,在心里。”记得小时候,有次在磨坊帮对门二婆推磨,她一边往磨盘添玉米粒,一边慢悠悠说:“郭巨那法子憨得很,哪能为了老娘就不要娃?但他那份孝心,是要学的——就像这磨盘,得慢慢转,日子才能磨出香来。”我那时似懂非懂,只盯着磨盘里簌簌落下的玉米面,觉得比故事里的“埋儿”实在多了。千百年前,这片土地孕育了他的传说,如今坟冢虽已不见,这道理却像颗种子,落在了孝义坊的日子里。那消失的冢圪塔,就像个沉默的坐标,提醒每个归来的人:这里的根,始终系着“孝”与“义”。
二、孝义坊的日常暖意
村人从不把郭巨的故事当神话讲。他们会指着冢圪塔原址说:“他的憨气咱不学,但那份心要学。”诚然,这份心,就藏在年三十挨家送包子的热乎里,藏在邻里递来一碗热汤的情分里,藏在红白事上“一家有事百家帮”的默契里。
上次回去正赶上南头齐三叔过寿,北头刘大哥提着刚蒸的寿桃馍就来了:“老人家牙口不好,我特意多蒸了会儿。”巷尾郑大爷腿脚不利索,放学的孩子们总会轮流帮他取报纸,清脆的“郑爷爷”声像串轻快的歌,能把墙根的蛐蛐都得惊跑。
新时代的孝义坊,孝道早已长出更鲜活的模样。村委会在前年重阳节摆开宴席,请全村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同吃臊子面。刘大妈捧着碗,筷子夹起一根面颤巍巍地说:“这面香得很,油泼辣子泼得对味。”旁边的村支书笑着给她添了一勺汤。村医务室的人上门送医送药时,总不忘拉几句家常:“夜里睡得香不香?”
东堡白小霞弃家侍父的佳话仍在街巷流传;中堡康章红夫妇因孝获赠“至孝可风”牌匾的场景,至今被人念叨;西堡刘铁娃照料卧床母亲的日常,更是成了村里的好榜样。
三、孝道的现代回响
村里的孝义书院,青砖灰瓦透着书卷气。推门进去,常能看见村民读书阅报的身影。墙上贴着“二十四孝”新解漫画,郭巨的故事旁写着:“孝需有度,爱要理性。”有回撞见郭大爷指着漫画跟孙子说:“你看,孝顺不是瞎孝顺,得像你爸给我买这老花镜,既贴心,又实在。”孩子似懂非懂点头,手里还攥着刚给爷爷剥好的橘子。
逢年过节,村里的锣鼓便会敲响,咚咚锵锵的声浪里,藏着对千年传承的呼应,也裹着对新生活的欢喜,像给这悠绵之歌敲起了轻快的节拍。村南头的孝义客栈总飘着家常饭菜香。掌柜是个实诚人,看见老人来总多盛一勺肉:“您慢吃,不够再添。”去年我在客栈吃饭,邻桌一对父子正吃饭,儿子给父亲夹着菜说:“爸,这是客栈新做的红烧肉,您尝尝。”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身上,和门楣上“孝义坊”三个字相映,暖得让人眼眶发热——原来最动人的旋律,从来就藏在这样的日常里。
四、歌声永续
如今我常回村小住,坐在冢圪塔旧址的村道旁,听远处锣鼓响,闻客栈飘来的饭香,看书院里进出的身影。前几日帮齐大婶给独居的李爷爷送刚蒸的馒头,他接过时攥着我的手说:“回来好,回来就热闹了。”转身看见院角那棵老槐树,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像在应和着什么,忽然想起去年带城里的小孙子回来,教他给树下纳凉的三奶奶搬板凳,小家伙踮着脚把板凳放稳,奶声奶气说:“奶奶坐。”三奶奶笑得皱纹里都盛着阳光,直夸“这娃懂事”。那一刻忽然懂了,所谓悠绵,就是一代代人把心放进日子里,让孝与义像冢上的草、院里的树,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而我深知,这歌声从不是独唱——每个把心放进日子里的人,都是传唱者。它在岁月里流淌,在烟火中扎根,永不停歇。我愿做其中最虔诚的一个,把孝义坊的暖,轻轻唱给岁月听。
作者简介:
骏马,原名白玉俊,籍贯陕西鄠邑,中共党员,服役,从警,退休。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