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磨盘转啊转
麦子变成面
人生走啊走
执念化青烟
——给所有放不下的人
——
第一章 老槐树下的棺材
牛家洼的天刚蒙蒙亮,几声老鸹叫得人心头发慌。王金斗死了。他那口停在西屋正中央、刷了七遍桐油的松木棺材,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泛着乌沉沉的光,像个吃饱了肚子的怪物,把本就狭小的屋子塞得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王金斗的大儿子王守仁,蹲在棺材边,像个石墩子。他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棺木的棱角,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把那木头刻进骨头里。“爹一辈子就念着这个,”他喉咙里滚着痰音,闷雷似的,“他咽气前,手还朝这边够……” 他娘,王老太,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捻着一串不知盘了多少年的旧念珠,眼皮耷拉着:“念着顶啥用?人死如灯灭,留块木头在世上,压得还不是活人的心?”
门外头,他兄弟王守义正被几个本家叔伯围着,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横飞:“……俺哥糊涂!这棺!多好的料子!多厚的板子!卖了,够给俺爹风风光光办场白事,剩下的,还能给家里添头牲口!搁屋里占着地方,能当饭吃?” 王守仁猛地站起来,额头青筋暴起,隔着棺材指向门外:“放屁!这是爹的念想!是咱老王家的脸!你敢动一下试试!”
“脸?脸能当钱花?”王守义的声音尖利地扎进来,“爹躺进去就享福了?咱娘跟着喝西北风?你儿子娶媳妇的彩礼从天上掉下来?” 王守仁的拳头攥紧了,骨节咯咯作响,眼睛死死盯着那口棺材,仿佛那是他全部的世界,一松手就塌了。他老婆李素芬怯怯地扯他袖子,被他一把甩开。小孙子狗蛋被这架势吓着了,哇一声哭出来,被李素芬慌忙抱到院里去。
王老太手里的念珠停了。她抬起浑浊的眼,看看气鼓鼓的大儿子,又看看门外跳脚的小儿子,最后落在那口庞大的棺材上,幽幽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掉进灰里的针:“守仁啊,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背不动的,放下吧……压垮了活人,死人在地下也不安生。” 她颤巍巍站起来,走到棺材边,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拍了拍那冰冷的棺盖,像是安慰一个执拗的孩子。然后,她转过身,不再看它一眼,蹒跚着朝院外那棵老槐树走去。天光渐亮,老槐树的影子投在院子里,也投在王守仁剧烈起伏的背上,沉重无比。他僵在那里,守着那口棺材,也守着那句“放下”,像守着两座搬不动的大山。李素芬抱着抽噎的狗蛋,远远望着丈夫铁塔般却微微发抖的背影,眼里是说不出的愁。
第二章 粮票与槐树叶
日子被那口棺材压得透不过气,又像被推磨的驴,一圈圈往前挨。挨到了1960年,牛家洼的天彻底塌了半边。大食堂的锅里越来越稀,人影在黄土地上拉得又细又长,风一吹就能折了似的。
王守仁一家,连同老娘,蜷在灶屋冰冷的土炕上。王守仁饿得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像个蒙了层皮的骷髅架子。他摸索着,从贴身的破棉袄最里层,掏出一个小布包,手指哆嗦着打开。里面是一小叠花花绿绿的纸片,有全国粮票,有省里的,更多的是皱巴巴的县里、公社食堂的饭票。这是他几年间想尽办法,一粒米一粒米攒下的“命根子”,指望着在最紧要关头能顶一阵子。他娘王老太蜷在炕角,呼吸微弱得像游丝。小儿子狗蛋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小猫似的哼唧。
“哥,拿出来吧……换点……啥都行……”王守义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他瘫在门槛边,眼睛直勾勾盯着王守仁手里的布包,绿幽幽的。王守仁把布包死死攥在胸口,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这是他最后的堡垒,最后的念想,仿佛这些纸片真能变出救命的粮食。他脑子里嗡嗡响,是爹咽气前指着棺材的样子,也是自己守着棺材那铁了心的誓言——守住!守住!
就在这时,王老太喉咙里发出一阵可怕的、拉风箱似的嗬嗬声,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王守仁的心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扑过去,老娘的眼睛浑浊地半睁着,嘴唇无声地开合。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那眼神像烧红的针,刺穿了他攥着布包的手。屋外,寒风呼啸着卷过光秃秃的枝桠,几片干枯的槐树叶被风撕扯下来,打着旋儿,绝望地拍打在糊着破报纸的窗棂上,发出簌簌的轻响,像生命最后的叹息。
王守仁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一片死灰。他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矮了下去。那只攥着布包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终于,他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呜咽,那只手颓然松开,布包掉落在炕沿的浮土里。花花绿绿的纸片散落出来,像一地枯死的蝴蝶。
“拿去……都拿去……”声音嘶哑,仿佛不是从他喉咙里出来的。他颓然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靠着冰冷的土炕,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黑黢黢的椽子。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粮票饭票,此刻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溅不起半点尘埃。窗外,更多的槐树叶被风卷走,消失在一片混沌的灰黄里。王守义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抓起那些纸片,疯了一样冲出门去,消失在凛冽的风里。王守仁没看他,只是把头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里,肩膀无声地耸动着。背不动的,终究放下了。这放下,比饿还要剜心,却像割掉了身上最后一块腐肉,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冰冷的轻松。李素芬默默地蹲下来,捡起地上散落的两张无人问津的饭票,塞进自己同样干瘪的口袋,又伸手,轻轻按在丈夫剧烈颤抖的肩头,那点微弱的暖意,是这冰冷绝望里唯一的依托。
第三章 万元户的摩托
日子像牛家洼村口那条混浊的小河,裹挟着泥沙、枯枝、偶尔一点闪光的碎片,不紧不慢地淌到了八十年代末。空气里飘的不再是饥饿的恐慌,而是一种躁动的、带着土腥气的甜腻味儿。
王守仁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为了一口棺材、一叠粮票就能跟兄弟拼命、跟世界拧巴的汉子。他成了牛家洼响当当的“王老板”。他放下锄头,拉起一支泥瓦匠队伍,在县城、省城给人盖房子,红砖水泥砌起来的不光是楼房,更是他鼓胀的腰包。他给家里盖起了村里头一份的三层小洋楼,白瓷砖在太阳底下晃得人眼晕。他给儿子狗蛋,如今大名王建国的,在县城最好的高中旁边租了房子,请了做饭的保姆。
这天,王守仁骑着崭新的“幸福250”摩托车,突突突地开进了牛家洼。那锃亮的车把、轰鸣的排气管,简直像个凯旋的将军。车子径直停在弟弟王守义那三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前。王守义正佝偻着背,在院墙根下用泥巴糊着被雨水冲塌的豁口,听见动静,抬起沾满泥浆的脸,浑浊的眼睛里映出那辆闪闪发光的铁家伙,还有哥哥身上那件紧绷绷、印着大字母的夹克衫。
“守义!”王守仁跨下摩托,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豪爽,“瞅瞅你这破墙!糊它干啥?费劲!跟哥干去!包工队缺个记工分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你在这土里刨食强百倍!钱?亏不了你!”他拍了拍摩托车座垫,皮革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守义没立刻答话。他慢吞吞地直起腰,用沾满泥巴的手背蹭了蹭额头的汗,蹭出一道灰黑的印子。他看看哥哥油亮的头发,再看看那辆象征财富和地位的摩托,最后目光落回自己沾满泥巴的破胶鞋上,停在那道刚糊上湿泥的院墙豁口。那豁口像个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嘴。
“哥,”王守义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常年抽烟的痰音,也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俺……俺不去了。”他弯腰,从旁边歪倒的破箩筐里又抠出一块半湿的泥巴,仔细地糊在豁口上,用粗糙的手掌抹平。“这墙,是俺爹当年一块土坯一块土坯垒起来的。塌了,俺得把它糊上。俺知道自个儿,算不清你那大账本,也坐不惯你那……铁驴子。”他拍了拍抹平的泥巴,像是拍打一个老伙计的肩膀,“俺就在这院里,种点菜,喂几只鸡,挺好。你挣你的金山银山,俺守俺的土坷垃院墙。看不惯的,你也甭瞅。”
王守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刷上去的一层白灰。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堵了团麻。他看着弟弟那双粗糙、沾满泥巴的手,看着那道被仔细糊好的、依旧丑陋的豁口,再看看自己这辆崭新的、轰鸣的摩托,第一次觉得这铁家伙的声音有点刺耳。他“嗯”了一声,那声音干巴巴的,没了刚才的底气。他跨上摩托,拧动油门。发动机的轰鸣再次响起,卷起地上的尘土。王守仁没再看弟弟,也没看那堵糊好的墙,目光有些茫然地投向远处自家那栋鹤立鸡群的小洋楼。摩托载着他突突地走了,留下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和他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的感觉。王守义依旧佝偻着背,专注地对付着墙上的下一处破损,仿佛刚才那辆轰鸣的铁兽和它代表的喧嚣世界,从未出现过。
第四章 手机里的哭声
时间快得像王建国手里的智能手机屏幕,指尖一划,日子就溜走了十几年。牛家洼的年轻人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散落在各个叫得出名字的大城市钢筋水泥的缝隙里。王建国也不例外,他在省城扎了根,娶了媳妇,生了娃,是亲戚眼里最有出息的“城里人”。
王守仁和老伴李素芬守着牛家洼那栋越来越显空旷的小洋楼。日子像泡淡了的茶,滋味寡淡。李素芬守着电视里的家庭伦理剧,一坐就是一天。王守仁则迷上了智能手机,尤其热衷在几个热闹的家族群里发言。他戴着老花镜,用一根粗壮的、带着厚茧的食指,笨拙地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发些“早上好”的图片,转发各种耸人听闻的养生秘方和时政“内幕”。群里有晚辈发了孩子照片,他必定要放大细看,然后发一串长长的语音:“哎哟!这大胖小子!像他爸!有福气啊!”声音洪亮,仿佛要穿透屏幕,抓住那远在千里之外的鲜活气息。
这天夜里,王守仁刚转发完一篇《震惊!这五种食物一起吃等于毒药!》,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建国”。他心头一喜,赶紧接通,习惯性地把嗓门调到最大:“建国啊!咋这个点……”
“爸!爸!”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儿子熟悉的声音,而是儿媳小娟带着哭腔的嘶喊,背景里一片嘈杂的碰撞声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宝宝……宝宝从餐椅上摔下来了!后脑勺着地!叫不醒了!怎么办啊爸!建国出差了!我……我……” 小娟的哭声和孩子的尖叫混在一起,像一把把钝刀,狠狠扎进王守仁的耳朵里。
王守仁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老花镜滑落到鼻梁上。“啥?!你说啥?!”他对着话筒吼,声音因为惊恐而变调,“叫救护车!快打120!打啊!”他急得在客厅里团团转,踩得地板咚咚响,仿佛这样就能立刻飞到孙子身边。可脚下是牛家洼冰冷光滑的瓷砖,隔着上千里的电波,他所有的力气都打在空气里。
“打了……打了……在等……爸,我好怕……宝宝不动了……”小娟的哭声支离破碎。
王守仁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攥得他喘不过气。他徒劳地对着手机喊:“别怕!别怕!爸在!爸……”他想说“爸这就来”,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卡住了。牛家洼到省城,几百里路,半夜三更,他怎么去?去了又能干什么?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小小的、发光的屏幕,此刻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他所有的焦虑、恐惧、爱意,都只能化作一串串无用的声音,在冰冷的电波里徒劳地传递。
“娟儿……听医生的……一定要听医生的……”他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这苍白无力的话,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苍老和虚弱。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听着那头儿媳无助的哭喊和救护车由远及近的凄厉鸣笛,王守仁佝偻着背,像个被抽空力气的破口袋,缓缓地、沉重地坐回到冰冷的沙发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瞬间苍老灰败的脸,那里面,家族群的消息还在不知疲倦地一条条往上蹦,热闹的图片和表情包,与此刻听筒里传来的绝望哭声,构成一幅荒诞而残忍的静默图景。不属于自己的,终究无法抓住。这认知,比孙子摔伤的消息本身,更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凉和无能为力。李素芬被惊醒,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看到丈夫失魂落魄的样子和手里还亮着的手机,心里咯噔一下,也僵在了门口。
第五章 暴雨里的骨灰盒
省城儿童医院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王守仁和王守义兄弟俩,并排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塑料长椅上,像两尊蒙了尘的泥塑。几天几夜没合眼,王守仁眼窝深陷,布满红血丝,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王守义则沉默地抽着最便宜的烟卷,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同样疲惫的脸。小孙子命大,挺过了危险期,转到了普通病房。王建国也赶了回来,守在儿子床边,胡子拉碴,憔悴不堪。
就在这时,王守仁口袋里的旧手机又震了起来。这次是老家邻居打来的,声音又急又慌:“守仁哥!快回来吧!你娘……王老太……夜里睡过去……就没醒过来啊!”
轰隆——!窗外适时地炸响一声惊雷,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兄弟俩煞白的脸。紧接着,瓢泼大雨疯狂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像无数只手在拼命拍打。王守仁手里的手机滑落,“啪”地掉在冰冷的水磨石地上。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粗重的、带着痰音的喘息。他娘,那个总在他人生紧要处,幽幽说出那句“放下”的老娘,那个牛家洼的老槐树,也倒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口乌沉沉的松木棺材,在老屋西房里泛着幽光,还有老娘拍着棺盖时那句轻飘飘的话:“背不动的,放下吧……”
王守义猛地掐灭了烟头,火星在指间烫了一下也浑然不觉。他一把拉起瘫软在椅子上的哥哥,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哥!走!回家!送娘!”
兄弟俩冒着倾盆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回牛家洼。雨水像鞭子一样抽在身上,冰冷刺骨。昔日气派的小洋楼里,此刻弥漫着悲伤和香烛纸钱的味道。王老太安详地躺在堂屋的灵床上,瘦小得像个孩子。王守仁浑身湿透,站在娘的灵床前,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又看看灵床旁临时搭起的供桌上,那个小小的、深红色的骨灰盒——村里早就推行火葬了,那口他守了半辈子、最终也没用上的松木棺材,早已不知被虫蛀成了什么模样,或许早就当柴火烧了。
王建国也赶回来了,带着尚未痊愈的儿子和憔悴的妻子。小小的灵堂里挤满了人,低声的啜泣、道士的念经声、外面哗啦啦的雨声,混成一团。王守仁像个木偶,被人簇拥着行礼、答谢。他眼神空洞,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向院外。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白。那棵老槐树在狂风骤雨中剧烈摇晃,枝叶发出巨大的呜咽声,豆大的雨点砸在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又迅速汇成一道道浑浊的小溪,流向他曾拼命守护、王守义曾仔细糊过的院墙豁口,毫无阻滞地奔涌出去,汇入更广阔的泥泞。
王守义走过来,塞给他一炷香。他下意识地接过。香头明灭的红光映着他布满沟壑的脸。他看看手里的香,又看看供桌上那个小小的、深红色的骨灰盒。那么小,那么轻。轻得一个孩子都能捧起。他守了一辈子棺材,以为那是山,是根,是脸面。到头来,老娘安眠的,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方盒。什么松木棺材,什么粮票饭票,什么摩托洋楼,什么家族群里的热闹……他拼尽全力抓住的、放不下的那些有形无形的东西,在这滂沱大雨和这小小的骨灰盒面前,轻飘得像被狂风卷走的枯叶,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道士拖着长腔的“起灵——”声穿透雨幕。王守仁身体猛地一颤。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里满是潮湿的泥土味、香烛味和冰冷的雨水气息。他上前一步,伸出手,不是去抬想象中的沉重棺木,而是稳稳地、轻轻地捧起了那个小小的、深红色的骨灰盒。盒子温润微凉,分量很轻,却又无比沉重地落在他掌心里。
雨还在下,疯狂地冲刷着牛家洼,冲刷着老槐树,冲刷着院墙的豁口,冲刷着往昔岁月蒙上的厚厚尘埃。王守仁捧着母亲的骨灰盒,挺直了那曾经被棺材、被粮票、被摩托、被千里之外的哭声压弯的脊背,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进那片苍茫的、无边的雨幕里。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身后,王守义紧紧跟着,王建国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李素芬、小娟,还有那些沾亲带故的面孔,都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行人沉默地走进白茫茫的雨帘,走向村后的山岗。那棵在风雨中狂舞的老槐树,渐渐模糊成一个深色的剪影,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句号。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