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慎春(山东枣庄)
俗话说,立秋三日,寸草结籽。一到立秋过后,春天播种的庄稼,已经成熟。麦茬地种植的玉米、高粱、谷子、大豆、花生、地瓜等农作物,也开始孕穗、结荚、落果、膨大,陆续地进入成熟期。没有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前的大集体时期,到这个阶段安排社员看青,尤其重要。
在人选上,不仅要热爱集体,大公无私,富有责任心。还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时间和场地,不能让集体的财物受到任何损失。因为我的父亲是个老党员,母亲又是大家公认的热爱集体模范。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真可谓是根红苗正,在少年时代的学生时期,就是生产队里相中的看青人选,从初中到高中的暑假期间,每年生产队里,都要安排我到野外去看青。
在我们生产队里看青,又和在其他生产队的看青,有着根本的不同。别的生产队的看青员,只要看住本村的社员或孩子们,不要到地里偷摘集体的庄稼就可以。而在我们生产队,不仅要防备本村的社员或孩子们,更要防守的却是邻村的人,因为我们村和邻村之间恩恩怨怨的复杂关系由来已久。
早在新中国成立前,由于我们村与县城之间,只隔一条承水河,又有孺子桥相连接,紧靠府县通衢,村民大多在县城做小买卖或打工谋生,基本无地或少地。而邻村虽然离县城只有三华里,但却是峄县巨富梁姓大地主的外庄子兼佃户村,我们村西直到土山头周围的土地,绝大部分都是梁家的,全由西南邻村的佃户们负责耕种。
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后,共产党和国民党签署了“双十协定”,时任国民党团级军官的梁家大少爷,感到局势要变,放出风声,决定将徐楼村西的土地,低价卖给我们村没有土地的村民。那年月,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没有文化,愚昧无知,见到便宜就上,不知是计。很多村民,都拿出做小买卖积攒下来的几个钱,买下了梁家的土地。村中有户刘姓村民,就连儿子在枣庄矿挖煤砸死的抚恤金,全部拿出买了地。但大部分土地,仍在梁家手里。
新中国刚成立时,党和政府抓紧土改。鉴于我们村土地较少的事实,决定依三山涧溪流自然形成的河沟为界,沟南为邻村,沟北归我们村,所有的土地不论原来属于哪个村耕种,全部按照实有人口,重新分配。当时,邻村的部分佃户就有意见。认为,既然地主都被打倒啦,过去耕种的土地应该属于他们所有,哪能划给我们村?但是,迫于新政府的决定,只得服从。
1958年,成立人民公社,我们村和邻村,同属桃花乡,1960年,因为枣庄煤矿的原因,原来的峄县,晋升为山东省直辖的枣庄市。
为了适应新的形势,行政区划进行了调整。撤掉了桃花乡,我们村划归城关公社,邻村则被划入到王庄公社,原来同为一个乡的两个村庄,被分开到两个不同的人民公社。早已被解决完的梁家土地问题,又被邻村不明真相的人员挑唆,认为,是我们村争了他们村的土地,到我们生产队的地里偷些庄稼,是经常发生的事,这给看护工作带来很多麻烦。
为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乱子,每到看青的季节,父母总是谆谆教导我,“话是开心钥匙,不论碰到什么事,都要沉住气!嘴要甜,伸手不打笑面人,记住啊孩子!”
听了父母的话,每当看守山涧沟这边的田野时,都是小心翼翼地防备着邻村的人。见到上了岁数的男性,总是甜甜地叫上声“叔叔”或“大爷”,见了和母亲年龄相仿的女性,总是欢欢喜喜地喊着,“婶子”或“大娘”,并不厌其烦地自我介绍:“我是王老五的孩子,自小跟着父亲在你们村长大。现在队里安排我来看青,请叔叔,大爷,婶子,大娘们,千万不要难为我!”见了同龄的少年,则主动地同他们交朋友,谈学习,讲故事,拉一些共同关心的话题。只要不糟蹋庄稼,我也允许他们到玉米地里割一些青草。
时间久啦,他们都知道我父亲的为人,也知道我们王家人口众多,亲戚之间的纵横关系复杂,谁也不会因为仨瓜俩枣的小事,撕破脸皮,干些偷鸡摸狗的傻事!于是乎,生产队的庄稼很少发生被偷盗的事。看青的工作,虽然枯燥,远离了玩伴和喧嚣的人群。但对我来说,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每天背上书包,装进我的暑假作业和爱读的书籍,除了沿着三山涧淌成的小溪畔巡逻外,没人的时候,总爱坐在树荫下那块被山水冲刷干净的卧石上,先后读完了外祖父遗留下来的《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再生缘》等老版线装书,还通读了《林海雪原》《苦菜花》《烈火金钢》《敌后武工队》《创业史》《李有才板话》《小二黑结婚》《艳阳天》《三家巷》《家》《沸腾的群山》《水浒传》《西游记》等现代版本的小说,考上枣庄一中,顺利地完成了高中学业,为以后能够走上民办教师和公社专职通讯报道员的工作岗位,铺平了道路。
忘不了啊,那些看青的时光!
2025年8月16日写于峄城
作者简介:
王慎春:男,汉族,中共党员,原始学历高中,自修山东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夲科,曾任民办教师,后提任镇党委专职通讯报道员八年,后参加工作在煤炭部基建工程三处,调回原籍任电视台记者,曾有诗歌,报告之学,通讯,电视专题等作品获得国家、省、部级奖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