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辈的恩情:外爷爷
作者:应钟
2024年夏天回老家陪母亲小住。一天早饭后,母亲从靠窗的桌子上拿起外爷爷的遗像,用心地擦擦之后,一边摆回到桌上,一边说: “等我走的时候,把你外爷爷的这张像也给我带上。” 我瞬间鼻子发酸,眼泪就流出来了,赶紧拿出手机,翻拍了外爷爷的遗像。我明白母亲对外爷爷的感情,更清楚地记得我们和外爷爷相处的点点滴滴。
母亲七岁时姥姥去世,外爷爷就开始既当爹又当娘地拉扯母亲和她的兄弟姐妹,就算他们各自成家之后,外爷爷依旧放不下他们。1957年我大哥出生,次年开始全国大跃进,紧接着我们家乡有了百年不遇、连续三年的大旱加虫灾。开始人们还有胡萝卜和红芋可吃,慢慢的这些东西也变得越来越少。父亲被派到外地挖河,奶奶、母亲和哥哥开始挖地里的茅根草,洗净、晒干、磨成粉后充饥。母亲说在外忙了一天,回到家没有任何东西可吃,只有靠喝水填肚子。外爷爷外出一段时间回到老家,看到这种惨状,就和卖馒头的刘大娘商量,让母亲每天去拿两个馒头,等他回来再结账。可母亲哪里舍得天天去拿那高价的馒头,只有在大哥饿得实在不行了的时候才去拿一个。
外爷爷住在离我们小镇往北大约5里地的村子里,隔三差五就到我们家来。冬天的时候,外爷爷骑车到我们家时经常冻得直流清鼻涕,总是一边停车,一边喊着母亲给他抱柴烤火。我们这时都还在床上,看着外爷爷在门后的火堆旁烤烤手,再用手搓搓脸,我们就会喊着母亲把我们的棉袄、棉裤烤热了再起床。要是哪天外爷爷一边烤火,一边对我们说:“哎,袖筒里怎么有只小鸟?” 我们就会高兴地跳起来。我们知道“小鸟”就是糖块。有钱人家在冬日里围炉拥衿的幸福也不过如此吧。
后来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对自行车的兴趣远超糖块。外爷爷的那辆男式28号自行车当时已经很旧了,外层油漆完全脱落,全车身都呈铁锈色,车座只剩最核心的三角形的硬板,但这些一点都不影响我学骑自行车的热情。因为个子还太小,我不能坐上去骑,只能把右腿从车杠下面伸到右侧脚踏板上,我们老家叫掏腿骑车。车座的软硬对我没影响,只要有车把手、两个车轮和润滑得很好的链条就行了。每次外爷爷一到我们家,我马上就问: “我可以去骑车吗?” 外爷爷一定说:“去吧,去吧。” 于是我不顾父亲反对的眼神,推起车子出门往大路上跑。一定要骑到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才肯回家。不要小瞧这辆姥爷车,我们兄妹几个都是用它学会骑自行车的。
每隔一段时间,外爷爷到我们家后会对母亲说:“我想吃肉了,给你钱去割点肉来。”那时候觉得外爷爷怎么比我们这帮孩子还馋呢?可是等饭做好了,他拿起筷子尝一口之后,都不靠近饭桌,只是依着我们的堂屋门坐下,一边给他的烟袋锅里装烟丝、点烟、抽烟,一边看着着我们吃饭。还时不时提醒我们:“筷子不能在盘子里翻,筷子下到盘子里碰到什么就夹什么。看好了再下筷子哦。”
我不记得自己多大开始和面的,反正是还端不动家里那个大陶瓷面盆的时候,但第一次和面的情景却历历在目。挺暖和的一个冬日下午,外爷爷就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小板凳上,翘着腿,一边啪嗒、啪嗒地抽着他的烟袋,一边告诉我在鏊子上做烙馍的面要软,做面条或饺子皮的面要硬。那天是和面做油饼应该用多少面粉、配多少水。看到我满手粘得都是面,就说无论和什么面都要做到“三光”:面光、盆光、手光。等我终于把面和成团之后,外爷爷奖励了我一个傻子和面的故事:硬了加水,软了加面,硬了加水,软了加面…… 啊,满盆了,溢出来了!
在那个年代,一个带橡皮头的铅笔对我们都算奢侈品。尽管母亲不允许我们向外爷爷要钱,但外爷爷是唯一能满足我这种愿望的人。我坚持用短到能握进手心的铅笔,而让那支来之不易的带橡皮头的铅笔在我的书包里完完整整地待了很久。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外爷爷的爱给我们的童年带来了温暖、盼望、和惊喜;他豁达、开朗与宽厚的性格让我们在他面前如浴春风、自由自在;他的智慧、见识以及对传统的守护让我们从小就知道生活中有许多“能与不能”、“该与不该”做的事情。
理解母亲对外爷爷无尽的思念,感念外爷爷给我们童年生活增添的色彩和留下的诸多美好回忆。
作者简介:应钟,女,大学里学的是工科,却如饥似渴地阅读中外文学名著。工作的性质是教学和科研,写的是科技论文,但一直有写日记和随笔的习惯。现在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分享出来,希望与更多人交流,与大家一起进步和提高。《世界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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