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药渣上的婚书
中药房的铜秤在晨光中泛着古旧的光泽。陶永康推开雕花木门时,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像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三十年前。老药师徐伯从药柜后抬起头,浑浊的眼球在看清来客时骤然收缩。
"陶...陶医生?"徐伯枯枝般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上的戥子,"三十年没见你进这药房了。"
陶永康将玻璃瓶轻轻放在柜台上。药碾子里的三七粉被震起细雾,在阳光下形成一道血色烟幕。"徐伯,87年的当归,还有存货吗?"
老药师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戥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柜台后传来窸窣响动,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探出头来,约莫十七八岁模样,眉眼间却透着诡异的熟悉感。
"爷爷,这位先生要的当归..."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死死盯住陶永康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笔帽上的校徽闪着冷光。
陶永康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个少女,竟与当年的林素长得一模一样。
徐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液中混着黑色药渣。"小蝉,去...去后院把晾着的龙骨收进来。"待少女离开,他佝偻着背从柜台最底层摸出个紫檀木匣。木匣开启的瞬间,腐败的当归气味混着霉味涌出,里面竟是一张被药汁浸透的婚书。
"当年...林姑娘半夜来抓药,指头还滴着血..."徐伯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她说要配'鸳鸯散'..."
婚书上的字迹已被药汁晕染,但"周慎行"与"林素"两个名字依然清晰可辨,日期正是1987年6月15日。而在婚书背面,赫然印着五个血指印——其中一个,缺了小指。
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陶永康冲进后院,只见药碾子翻倒在地,唤作小蝉的少女不见踪影。地上散落的药渣形成诡异的图案,仔细辨认,竟是钟楼的轮廓。一块龙骨碎片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第七章:解剖课
医学院的停尸房永远比外面低五度。陶永康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积水,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响。87级的解剖台记录册就放在最里间的铁柜里,封皮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马教授最喜欢在这个台子教学。"保管员老赵的义眼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他说这里...光照角度最好。"
陶永康翻开记录册。1987年6月的登记页被撕去大半,仅存的半页上写着"标本0615:女,22岁,心肌梗死"。但真正让他血液凝固的是备注栏里那行小字:"左小指缺失,银镯未摘,按马教授要求保留"。
解剖台下的排水槽突然传来咕噜声。老赵嘟囔着"又是老鼠",却见陶永康已经跪在地上,手指抠进排水槽的铁栅栏。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栅栏被硬生生掰开——
一团被福尔马林泡得发白的纱布卡在管道里,展开后,里面裹着一枚银质缠枝纹戒指,内侧刻着"周林永结"。
老赵的义眼突然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墙角。"我想起来了!"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那天半夜...马教授带着五个学生来加课...有个女学生一直哭..."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陶永康迅速将戒指塞进口袋,转身时看见陈默站在停尸房门口,西装革履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他的领带夹,正是校徽的样式。
"陶医生也来怀旧?"陈默的微笑像一张精心裁剪的面具,"正巧,我刚从校史馆找到些有趣的东西。"他举起一个牛皮纸袋,封口处渗出暗红液体,"1987年的毕业生登记表...奇怪的是,我们那届明明有六个人,表上却只登记了五个。"
老赵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浸泡池中的一具教学用尸体正缓缓浮起——那是个年轻女性,左手的义肢在福尔马林液体中微微晃动。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