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香深处是故乡
李 庆 和
这几株站在我家小院篱笆外的香椿树,是十年前我从沂蒙山老家带来的。它们就像随我迁徙的"小老乡",在这异乡的土地上扎了根,年年春天都捧出一树紫红色的嫩芽,像极了老家屋檐下挂着的那串风铃,在微风里轻轻摇晃。
谷雨前后,椿芽最是鲜嫩。我总要挑个晴好的早晨,踩着露水去采摘。指尖轻轻掐断芽尖时,总能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这声音常让我想起母亲在磨台旁掰香椿的情景。最嫩的芽尖可以与大葱卷煎饼吃,稍老的叶子就腌成咸菜——这是刻在记忆里的吃法。
记得那些年,家里的香椿树是我们兄弟姐妹的"咸菜树"。母亲把香椿切得细细的,装在小陶盆里腌制,吃饭时揭开高粱杆缝结的盖子,那股特殊的香气立刻钻进鼻子。我们捧着红薯煮野菜的稀饭,就着这一小碟咸香椿,竟也吃得有滋有味。偶尔三姨大姑来,母亲才会舍得做香椿炒鸡蛋,金黄的蛋液裹着紫红的嫩芽,在铁锅里"滋啦"作响,那香气能飘满整个院子。
七二年在县三中读高中时,我的笼布里总装着两样宝贝:母亲烙的煎饼,和一小瓷碗腌香椿。夏天天气炎热,咸菜碗里会浮起一层白绒毛,我们照样吃得香甜。现在想来,那煎饼卷的咸香椿里,融进的,都是化不开的乡愁。
如今生活好了,香椿炒鸡蛋成了家常菜。可我总觉得,再好的厨艺也炒不出记忆里的味道。老伴笑我这是"穷肚子富贵病",我倒觉得,我们这代人舌尖上的乡愁,就像香椿树下的年轮,一圈圈都是岁月的印记。
夏风吹绿了小院的篱笆,那几株香椿树正披着秀发,旺盛地生长着。听老人讲,香椿树是吉祥的象征。初秋的清晨我望着树梢上冒出的碧绿枝叶,很是欣慰。忽然明白:这一树的秀色,不正是岁月给游子最好的慰藉吗?!
二0二五年八月十八日于廊坊

作者简介:李庆和,男,山东临沂人,五O后,在兰州从军,参加援老抗美,后转业青海油田工作,现退休定居北京。

编(作)者简介:艾兰,曾用名蓝雪花,本名王凤,山东临沂人,1979年生于山东德州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