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冥婚轿过崖
井水漫过胸口时,阮梦觉抓住了井壁垂下的树根。腐臭的水里漂浮着缕缕青丝,缠住他的手腕像活物般收紧。突然,一根树根断裂,露出后面黑黝黝的洞口。
地道里弥漫着陈年的香灰味。梦觉爬出三尺,指尖突然触到个冰凉的东西——是枚银戒指,戒面刻着细小的"柳"字。前方隐约传来啜泣声,他循声爬去,地道尽头竟是个砖砌的密室。
柳家姑娘被铁链锁在石床上,嫁衣下摆沾满泥浆。见梦觉出现,她挣扎着举起右手,腕间的阴缘锁已经打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地契。
"祠堂...底下..."她气若游丝,"他们用活人...养着..."
密室外突然响起铜铃声。梦觉吹灭火折子,听见黑袍道士嘶哑的声音:"吉时已到,送新娘过崖!"
四个缺指汉子闯进来,给姑娘套上绣鞋。梦觉注意到他们右手的断指处都缠着红绳,绳结系法竟与货郎包袱上的如出一辙。当汉子们抬起新娘时,一枚铜钉从她袖口滑落,钉尖还带着暗红的血锈。
崖边的送亲队伍举着火把,火光映得轿帘上的并蒂莲像在滴血。黑袍道士摇着铃走在最前,麻脸汉子拖着条瘸腿压阵。当轿子行至断魂崖最窄处时,山风突然掀起轿帘——新娘的盖头下,赫然是张腐烂的妇人面孔!
"不对!"族长厉喝,"快拦住——"
轿中突然飞出个布老虎,正砸在道士脸上。柳家姑娘从崖边灌木丛里冲出,手里举着盏点燃的油灯。火光照亮崖壁上的刻痕,那是几十个歪歪扭扭的"冤"字。
"阿娘!"姑娘对着深渊哭喊,"女儿来陪您了!"
油灯坠落的瞬间,梦觉看见崖底闪烁着无数幽绿的磷火——那是层层叠叠的骸骨,每具尸骨的右手都缺了食指。
第八章 族谱上的污名
暴雨冲垮了断魂崖边的老坟,露出半截黑漆棺材。阮梦觉撬开棺盖时,腐臭的雾气里浮出件绣着并蒂莲的嫁衣。嫁衣下是具女尸,右手五指俱全,左手却紧攥着本族谱。
族谱最后一页的墨迹被血染得模糊,但仍能看清"柳门周氏"四个字。奇怪的是,这个名字被人用刀刮过,旁边画着个带血的断指图腾。女尸的银戒指滑落棺底,戒内侧刻着"道光廿三年"。
祠堂里,族长正往黑陶罐里装填新的断指。见梦觉闯入,他狞笑着举起族谱:"外乡人,可知这周氏是谁?"烛光突然摇曳,映出供桌下暗格里的账本——最新一页写着:"收童女一指,抵先父风流债"。
"那贱妇怀了货郎的种..."族长枯爪般的手抚过陶罐,"我亲手把她许给了山魈..."
话音未落,供桌上的蜡烛齐齐熄灭。阴风卷着枯叶扑进来,族谱哗啦啦翻动,停在道光廿三年那页——空白处渐渐浮现出暗红的指印,一个、两个...整整十七个。
麻脸汉子突然惨叫起来。他的独眼里扎着半截铜钉,正是新娘掉落的那个。鲜血喷溅在族谱上,竟显出更多被刮去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断指标记。
第九章 青丝缠棺时
黎明前的祠堂静得可怕。阮梦觉掀开供桌下的青砖,露出个一尺见方的地洞。洞里堆满缠着红绳的指骨,最上面那截还带着新鲜的皮肉。
"先生..."
柳家姑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梦觉转身时,油灯照见她披散的长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她赤脚踏过青砖,每一步都留下血脚印。
"他们用我阿娘的头发..."姑娘举起缕缠着铜钱的白发,"绑住了所有冤魂..."
祠堂大门突然被撞开。黑袍道士拖着瘸腿爬进来,道袍下露出森森白骨——他的双腿早已腐烂见骨。供桌上的黑陶罐剧烈震动,十七截指骨破罐而出,箭矢般射向道士。
梦觉趁机翻开账本末页,终于看清被血污遮盖的小字:"周氏女与货郎私通,沉塘;其女阿沅,配与山魈赎罪"。账本边角画着个简陋的地图,标注着"养尸地"三字。
暴雨如注时,铜锣坳的村民看见阮梦觉背着个姑娘冲出祠堂。姑娘的白发在风中飞舞,发梢缠着无数铜钱。他们身后,祠堂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黑漆棺材从地底浮出,棺盖上缠满蠕动的青丝。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乌云时,整个祠堂轰然坍塌。尘埃落定后,人们看见废墟中央立着具女尸,她右手五指张开,左手指天,银戒指在朝阳下闪着刺目的光。
三个月后,省城报纸登了则奇闻:"某山村发现百年积尸坑,骸骨皆缺右手食指。坑底有铜镜半面,照人可见前世冤情..."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