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终究没能看到北国的雪。昨儿个晌午，衙门里来了电报，说是他在哈尔滨染了伤寒，被人抬回来时，羊毛围巾上结着冰碴子。

阿四熬了姜汤送去，却见老魏蜷在床上，怀里抱着个玻璃瓶，里头装着半瓶混浊的雪水。"这是松花江畔的雪，"他嘴唇青紫，却还强撑着笑，"都说那里的雪有松香味......"话音未落，先打了个喷嚏。

赵门房这几日格外殷勤，天天来给老魏念《环球画报》。读到金字塔时，老魏忽然问："你说，那塔尖上可会有麻雀做窝？"赵门房一时语塞，眼镜滑到鼻尖上。阿四在门外"噗嗤"笑出声，手里剥着的蒜头滚了一地。

今晨发现老魏把那些纪念品都收进了木箱，独留那瓶雪水摆在窗前。阳光透过玻璃瓶，在墙上映出晃动的光斑，倒比瓶里的东西更像活物。阿四的粥车经过时，老魏叫住他，要了碗白粥。"原味的就好，"他说，"这些年净吃些花哨东西，反倒忘了粥的本味。"

午后去井台打水，见阿四在教孩子们用草茎编小船。老魏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船票，折了只歪歪扭扭的小船。那船在水面上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沉了。阿四解下腰间葫芦舀起它，顺手往船里放了朵槐花："您这船缺个压舱的。"

赵门房昨日辞了差事，说要南下闯荡。临行前他把那本《世界地理》塞给我，扉页上题着"男儿志在四方"。今早却在渡口看见他，正跟船老大讨价还价——原来连最便宜的统舱票都买不起。

傍晚路过老魏门前，听见他在哼小曲儿，调子竟和阿四常哼的有几分相似。窗台上那瓶雪水已经化了，瓶底沉着些细碎的杂质，在夕阳下闪着微光。阿四蹲在井台边洗粥锅，锅沿沾着的米粒引来几只麻雀，他也不赶，只把水瓢往远处挪了挪。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