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不过是看几度花开花落罢了。我常想,那些自以为能掌握命运的人,大抵是未曾见过命运的真面目。命运这东西,向来是躲在暗处发笑的,它笑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生灵,竟敢在它面前妄谈轮回。
春天来时,草木便绿了,不为什么,只因时候到了。人却不然,时候到了未必能做什么,时候未到偏要强求。我见过一位老先生,七十有三,每日清晨必到公园打太极,风雨无阻。他常说:"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活二十年。"后来他死了,死在某个毫无征兆的清晨。公园里的草木依旧绿着,仿佛从不认识这个人。
夏日的蝉鸣最是聒噪,像是要把一生的力气都使尽。它们在地下蛰伏多年,爬上树干,褪去外壳,不过是为了这几日的鸣叫。人何尝不是如此?大半生的积蓄,往往在最后几年挥霍一空。我曾认识一个守财奴,平生吝啬至极,临终前却将钱财散尽,只为买一个"善人"的名号。蝉鸣止时,树下的空壳还在,而蝉已不知去向。
秋风扫落叶,是最无情的景象。叶子从枝头跌落,有的被人踩碎,有的腐烂成泥,有的随风飘远,不知去向。人的际遇,大抵如此。少年时的朋友,中年时的伴侣,老年时的记忆,都在不知不觉中离你而去。我认识一个老妇人,她总爱翻看旧照片,对着那些泛黄的影像自言自语。问她与谁说话,她便茫然四顾,仿佛刚从梦中惊醒。那些照片上的人,多半已不在人世了。
冬日里最是寂静。雪落无声,覆盖了一切痕迹。人活到一定年纪,便开始学着遗忘,遗忘那些本不该记住的事,遗忘那些本该记住的人。记忆像雪地里的脚印,渐渐被新雪掩埋。有个老学究,平生博览群书,晚年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全。他那些珍贵的藏书,最终被后人论斤卖给了收废品的。雪化了之后,地上什么也不会留下。
两分看透,谈何容易。人总是看透这一桩,却又陷进那一桩。三分释怀,更是难事。释怀了旧恨,新愁又生。至于五分爱自己,恐怕是最难做到的。人这一生,不是爱别人太多,就是恨自己太甚,真正懂得爱惜自己的,少之又少。
生命的终点,确是一日近过一日。那些渐行渐远的,不只是人与事,还有曾经的自己。每过一天,昨日的自己便死去一点。到得最后,连今日的自己也要死去了。
余生几何?不过是在四季轮回中,看自己一点点消失罢了。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