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主编
谢广森
这《江南》主编,我不知道是不是属政界人物?是不是有一种什么级别?我尚来不问政事,对政界的级别大小且如何划分,总也搞不清楚。我仅知道《江南》是一本由浙江省作家协会办的大型文学期刊;也是我省如今唯一生存下来的一本纯文学杂志。在她名下荟萃、吸引、眺望着浙江,乃至于全国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作家、诗人群体。偌大一个经济繁荣的浙江,偌大一个有着得天独厚文化韵味和灵气;有着古老文化和文明又相继出过一批批大作家、大文豪的鱼米之乡;再说如今又只剩下这么一本纯文学期刊了(况且物以稀为贵呢?)。因此在我心里总一直认为:这《江南》杂志,也就是浙江文坛惟一,一扇示展文学水准、功力、绚丽的一个窗口。 而这《江南》主编,也就是我省的第一杆文学之大椽了,无论是级别和才气,肯定是有点了不得的。
今天,是我市文联作家协会每月一次的文学座谈会的日子。这次座谈会我们的作协主席居然把《江南》正、副主编都请了来。于是,我与一帮文友们便早早相聚那里,恭候这位大驾光临的《江南》正、副主编,期望得到他们的启蒙、点拨与“开光”。
9点多,座谈会期间我们的主席与《江南》主编通了电话:他们说车子已开了一半路,再过个把小时就抵达我们的县城。听后,我们这些对文学虔诚无比,崇敬无比的小信徒们,脸上的神情不由一个个庄重、激动了起来。
9点半主席又一次打了手机:说就快到了。主席叫他们的车子直接开到广场来,过会儿我们就去迎接他们。20分钟后,我们一一去了广场。在广场上我们抬眼眺望,一辆高级、豪华点的轿车也没有。
“还没到,还没到。”不知是谁首先打消了我们的疑虑。又等了5分钟仍不见了有轿车开进广场。我走向一辆早已停靠在广场一角的,一辆红色的老式桑塔纳。随口问了问驾驶员,想不到车里坐着的正是《江南》主编他们。说车子停在这里已10多分钟了。
那车的牌号为浙A·F--6392,是邻县淳安的车号,(后来才知道是杂志社向淳安人买来的二手货)那车子的车门上的喷塑已脱落,脱落的地方还露出了上锈的铁皮。那车门拉手的地方还烂出了好几个蚕豆那么大的洞。这辆车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最破的一辆小车。而我们堂堂的《江南》正、副主编,竟然是坐这样的车前来?
主编叫张晓明,副主编叫谢鲁渤。他俩于车内相继钻出,各自穿一身灰毛土气的老式衣服,一高一矮地站在我们面前。他们的模样不仅不像官场上的官员,到是很像来城里打工的两个老农民。主编老张是个很会吸烟的家伙,他一边和我们握手就一边热情地分香烟给众人,我虽不吸烟,但我知道他抽的那烟是很敝脚、低档次的,一包也许还不到10元钱。想不到《江南》主编坐那么破的车又吸那么差的烟。
给他们安排好住宿便到了吃饭的时光,于是大家簇拥着他俩去了餐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热乎。频频举杯向他们敬酒,《江南》主编的架子不大酒量却很大。我们一杯杯地敬,他一杯杯地喝。一瓶白酒干到肚里,他那舌头吐字竟然一如既往地清晰,说出话也依旧风趣机智、不同凡响。
他说他喝酒已是百炼成钢了。这些年他们这本苦心经营的《江南》日子已不像风调雨顺的江南。他作为一个主编就如同一个住持的当家和尚,为了庙能生存,为了庙里香火不断,他必须四处云游,向那些大腹便便的施主们一一化缘。如今他们要想钱就必须去化缘。要化缘那酒还是要喝的。只有酒陪他们喝痛快了,他们高兴了才会赐舍你银两。于是为了得到银子来支付《江南》的开销,施主说下一杯,给5000;下一杯,给5000。堂堂的《江南》主编在施主们面前为了自己那本神圣的杂志,竟喝趴下了还坚持着喝,竭尽全力地喝。我想想也真有些悲壮和心寒,主编经年这么炼,咋不炼出水平来?!
张主编是国家一级作家,有名望也有等身的著作。而年轻的谢先生,却是一个才华横溢灵气飘逸的诗人,尽管那“让聪明的人更聪明”的酒,已好多下到了他们的肚子里了,可一点儿也没有透导出“自古文人皆浪漫”的情性来。从他们那满脸无奈的表情,和一回回无声的苦笑中,我依旧看出了他们与《江南》一路风霜雪雨,生死共存的身心疲惫。
如今许多专写女人、名人、明星及性和隐私的通俗刊物,和一些报社的编辑和主编们一个个日子都神采飞扬的,那年薪在数十万、百万的也比比皆是。
论才学、论笔力,我想这《江南》主编和它们扳扳才气、文采的手腕,其力道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江南》的杂志和《江南》主编们的日子,却是如此地营养不良、萎靡不振?
据说当今纯文学杂志的境况、家底,已普遍朝不保夕、风雨飘摇、江河日下。按理,和纯字连成的物体:如纯金、纯毛;纯情、纯洁……是属正品、精品的,是属于好东西的。为什么好东西如今反而不好、反而没有了市场和地位?难道纯文学于金钱至上、物欲纷呈的当今--这朵纯情高洁的花,就应该这样无可奈何地一一落去、飘零?!这大名鼎鼎的《江南》主编,就应该、就只能坐这样的车子;吸这样的香烟;过这样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