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算盘声声入梦来
杨小满连续三晚梦见那把红木算盘。梦里算盘悬在半空，珠子自己噼里啪啦地跳，怎么拨都不对账。第四天一大早，他骑着电动车去了镇小学。
李老师正在上课，孩子们脆生生的读数声从窗口飘出来："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
杨小满站在教室后门，看见自己的老算盘摆在讲台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算珠上，泛着温润的光。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在打算盘，小手指头笨拙地推着珠子，急得鼻尖冒汗。
下课铃响，李老师看见杨小满，愣了一下："杨大哥，是不是要..."
"不是不是，"杨小满摆摆手，"我就是...来看看。"
他走到讲台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算盘边框上"公平正直"四个字。突然，一颗算盘珠"嗒"地掉在讲台上，滚到那个羊角辫小女孩脚边。
小女孩捡起来递给他："叔叔，你的珠子。"
杨小满蹲下身，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说："教你个口诀好不好？'人情不是账，心里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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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旧账新算
当天下午，王二开着奔驰堵在了杨小满家门口。他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一进门就拍在桌上："小满，这是你爹当年借给我家的面钱，连本带利..."
杨小满看都没看那个包，自顾自地泡茶："王叔，我爹的账早清了。"
"没清！"王二突然激动起来，"98年我偷偷还过，你爹死活不收，非说当年借的是陈面，现在还的是新面，两清了..."他的手在发抖，"我这心里...这心里..."
杨小满把茶杯推过去："您儿子在城里开的饭店，用的还是咱村的麦子吧？"
王二愣住了。
"这就对了，"杨小满笑起来，"您这些年高价收村里的粮食，早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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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无账之账
立冬那天，杨小满去了趟县城。在银行柜台，他取出了老杨那个从未动过的存折——就是张瘸子闺女每月打钱的那个。存折余额显示：48,720元。
工作人员问："全取吗？"
杨小满摇摇头："捐给镇上的留守儿童基金会吧。"
"要留名吗？"
"就写...一个老会计。"
回家的路上飘起了小雪。杨小满走着走着，忽然拐进了镇上的文具店。他买了本最便宜的练习簿，封面印着乘法口诀表。在最后一页，他工工整整地写下：
"2024年冬，欠天下人一份情。"
写完后想了想，又添上一行小字："不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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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算盘人生
除夕夜，杨小满坐在炕上守岁。电视里放着春晚，外头鞭炮声此起彼伏。媳妇在厨房下饺子，孩子们在院里放烟花。
他摸出那本乘法口诀练习簿，翻到最新一页。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行歪歪扭扭的字："爸爸欠我一次动物园，说话要算数！"后面还画了个小老虎。
杨小满笑着摸出钢笔，在下面写道："2025年正月，杨小满欠女儿动物园一日游。"刚要合上本子，又补了一句："利息：棉花糖一个。"
窗外，新年的烟花"砰"地炸开。火光映在玻璃窗上，像是无数颗跳动的算盘珠子，正在清算这人世间最暖的账。
（全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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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算盘上的中国
写完这个故事时，正值清明。我回到老家给祖父上坟，看见坟前摆着个小小的木算盘——那是他用了大半辈子的物件。算盘的梁已经开裂，算珠也缺了几颗，却被人用红绳仔细地捆着，摆在供品最中央的位置。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祖父总爱在煤油灯下拨弄算盘。那时我以为他在算账，现在才明白，他是在算人心。
这个故事里的老杨，身上有太多中国老一辈的影子。他们固执地记着每一笔人情账，却又最懂得"糊涂账"的智慧。就像我祖父常说的："算盘要打得响，人情要算得清——但有些账，越算越糊涂，不算最明白。"
在写作过程中，我走访了七个村庄，收集了二十三位老会计的故事。最触动我的是一位九十岁的老人，他颤巍巍地从箱底取出三本账册：一本记工分，一本记钱粮，还有一本蓝皮小册子，记的全是"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欠我一份情"。但当我翻到最后一页，却发现写着："以上诸项，皆已还清，不必再提。"
这就是中国人的处世哲学。我们看似计较，实则豁达；表面精明，内里敦厚。就像老杨的账本，记了一辈子"欠"，其实是在教人怎么"还"。
感谢所有提供素材的乡亲们，你们的故事让这本"账本"有了温度。特别要感谢我的祖父，那个永远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的老人——他教会我，人生最大的账，从来不是用算盘能算清的。
写作如同算账，总有算不尽的人情，写不完的故事。这本"账本"就记到这里，但生活的账，还在继续。
[作者手记]
1. 创作过程中刻意保留北方农村特有的语言节奏，如"越...越..."句式
2. 所有人物均有原型，但进行了文学化处理
3. "账本"意象取材自鲁西南地区普遍存在的"人情簿"习俗
4. 电子记账与算盘的对比，源于真实的新农村建设见闻
5. 最终章女儿的字条，灵感来自笔者小女儿的涂鸦
2024年春于黑窑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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