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的弹弓9 (知青中篇小说)
文/魏少华 诵/梦锁清秋
放枪的民兵是被左主任瞪着牛卵子大的眼珠逼的，平时背支枪还觉得高人一等，眼下看到那些举起像树林一样的扁担锄把；听到那些从胸腔发出的愤怒的吼声，脚肚子有些发软，说话声音有些发抖，领...领导，还是撤吧，惹不起哟！
左主任的脸色发青，眼光像白内障遇到强光那样失去了来时的神气，他举枪的手像泥捏的一样软了下来，把枪交回去，转身低头默默地走了，剩下的七、八人都垂头丧气、像一群从战场溃败的逃兵灰头土脸地走了。
“老革命”心里明白，来砍树的人虽然被轰走，但左主任砍树的心没有死，他们砍不了树，一定会拿人出气。
他把大队几个骨干喊到家里说，如果我被他们抓走了，你们准许他们来砍树吗？人们感到惊讶，“老革命”你咋说这个话呀？“老革命”说，我真不希望有这一天。但是，我们不可不防啊。几个骨干说，砍我们的脑袋随便，砍树...就...不得行！
他们劝“老革命”出去躲一躲，“老革命”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该来的事就让它来吧！
几天后，公社来了个开会的通知，点名“老革命”必须去，他就到公社去了，没想到被请到了“反右办”办公室。
“反右办”砍树遇阻后将此事汇报给了县里，说元宝山松林大队那个“老革命”反对“大炼钢铁”，反对“大跃进”，反对人民公社，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右派”！要求县里批准对他进行“无产阶级专政”。县办回复说，近期常务副县长要亲自下来作调研，要请“老革命”到公社汇报情况。
左主任如获至宝，对办公室人员富贵讲，这回有办法治一治“老革命”了。
富贵本是镇上一个肉店卖肉的营业员，“反右办”左主任去买肉时，富贵总叫他领导，笑嘻嘻地总是把肉称得旺旺的，每斤肉总会多出二、三两，有时买排骨会多出半斤。左主任见富贵会来事，懂得起，就将富贵推荐到“反右办”当了办事人员，富贵就成了左主任的心腹。富贵给左主任一直喊领导，他此时弄不明白上面来个电话，就咋能整治“老革命”呢？
左主任很神秘地告诉他，对上面领导的话要领会其精神实质，不要仅仅理解字面上的意思，只有这样你才叫懂得起、会办事：比如，上面说“请”某人，用个“请”字，就说明我们办事时，请来的人不能动刑伤他的皮肉；如是说的“帮助”一下，那就可以莫把手脚打残就行了；如果用了“教育、促进”等字眼，就要留他一条命，其它都可做得。富贵，你听明白没有，你瞪起眼珠子做啥子。
富贵说，领导你说的这些太复杂，我拿笔记一下。领导说，你记个屁呀！你这个猪脑壳，这些要记在心里，而且只有你知道，千万不能外传，你要用点心学着点，不要死不长进！不然你永远只是个“临时办事员”，
富贵连连点头，谢谢领导指点迷津。
“反右办”将“老革命”喊进办公室。
富贵手里提了根绳子，在“老革命”面前晃悠，笑嘻嘻地说，今天要给您老“例行个公事”。
左主任对“老革命”说，这里是专政机关，也是我们反右办的地盘，不是你那个松树林。你要好好配合呢，我们就不动粗，我们只是用绳子给你老人家表示一下，如果你老人家不配合，我们就公事公办，把你老人家哪里碰着了、嗑着了，哪也没有法子，你看呢？
“老革命”早有思想准备，就说，请问你们叫我来开会呢？还是叫我来背绳索呢？左主任说，开会是明天的事，今晚上得委屈你老人家了。
“老革命”心中明白，因砍树，扫了他们的颜面，到了他们的“衙门”，不让他们出口恶气，自己不但走不脱，弄不好还要把麻烦转嫁到乡亲们头上。我既然来了，天垮下来也得扛起。就说，明天正好是赶场天，我们大队有不少人来赶场，到时麻烦左主任带个口信，请他们带副棺材来，把我这几根老骨头捡回去。
左主任说，你老言语重了！言语重了！但心里窃喜，你这个死老头也有低头的时候！他假惺惺地安慰“老革命”，你老放心，我们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老革命”说完，不再理会他们，闭上眼晴，背过两手，说声，请吧！
办公室里还有两位民兵，他们四人，被“老革命”的自信从容所震摄。左主任喊富贵，富贵支两民兵，两民兵那天在现场放过枪都很后悔，知道这老头不好惹，现让他们捆人，心怀余悸，但又不得不做，于是半推半就地将“老革命”捆在了一把结实的柏木靠椅上。 (待续)
作者简介:魏少华，铁路退休职工，喜欢旅游和看书，好运动和涂鸦，也喜欢写几句顺口溜自娱。(2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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