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
文/彭世全
搬了新家,睡到半夜被楼下娃哭吵醒,我给媳妇说:“ 去说说。” 媳妇说:“我家敏敏小时候不是吗。”
我想也是,看了会手机迷迷糊糊睡了。一声尖叫,楼下娃又哭开了,这才半夜啊, 没想到,这娃哭到了天亮。我对媳妇说:“去物管反映反映。”媳妇说:“不好吧,楼上楼下的。”
早晨起来吃了饭,去上班,媳妇说:“头昏脑胀的。”
我苦笑点点头。去公司后,外出办完事,中午在街上吃碗小面,急着回家补睡。进了电梯,想,到楼下邻居家看看。电梯开了,傻眼了,一个瘦高个男子抱个娃一跛一拐在走廊来回地走。 我走出电梯说:“娃病了,老哭。”其实我话里带有不滿的情绪。
他笑说:“ 娃睡倒了,你看他睡得好好的,一放就哭,又怕吵他娘睡,出来走。”
我惊呀,大白天的,怕吵着娃他娘睡,就不怕吵着我们睡,把声提高了些说:“娃呀,将就不得。”
娃他爹拍拍娃说:“你看,睡啦。”说完一跛一拐抱娃进屋,关门时还轻脚轻手的,生怕弄出点响动,打挠娃他娘。
我来气了,转身走消防通道上楼回家,进屋刚躺下,“ 哇 ”一声,楼下娃又哭了。
晚上,媳妇下班回来听我说后。“唉”一声说:“ 还当娘的,娃哭也睡得着。敏敏小时哭,我一夜不合眼哄娃,生怕闹着邻居。” 吃完饭,洗涮完赶忙睡觉,哪晓得睡到半夜,楼下娃又哭了,媳妇说:“要不要人睡呀,快神精啦,说说去。”我和媳妇下楼敲了几下门,好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娃他爹抱娃一跛一拐焦急地说:“ 别哭,别哭啦…… ”
媳妇惊呆了问:“ 娃他娘呀?”
这时从里屋出来个女娃,揉着眼晴喊:“娘,娘……”
媳妇惊呀,女孩误把她当她娘了,她娘没在家,深更半夜的呀。媳妇过去说:“娃病了?”
娃他爹说:“娃这几天吵睡,感冒了。”
“ 看医生没?”媳妇不耐烦地说。
娃他爹哭丧着脸要说不说的,像藏着掖着啥。
媳妇摸了娃的头说:“发烧呀。”
娃他爹皱着眉头说,“唉,以往用白酒擦脚板心、手心、擦身子就好。这不,擦也擦了,烧就不退呀。”
媳妇转过身拉我下楼去药店,我说:“你又不是医生,弄出点事,可不得了呀。” 媳妇说:“ 我家敏敏小时感冒发烧,看医生吃药我还记得。”
楼下娃吃了我们送去的药,不哭了,我们也睡了个好觉。
星期六去岳母家看敏敏,星期天晚上回家路上,我笑媳妇地说:“ 搞办公室的人不一样,不然,楼下娃闹成啥。” 媳妇笑说:“学着点,有些事呀,看像是帮别人,其实也是为自己。” 我惊呀看媳妇,哟,去办公室几天呀,长进不小。
刚回家不久,咚,咚咚地敲门声。我打开门,楼下娃他爹竞站在门前说:“ 李……老师,娃吵……你们了。”
我说,娃不装病,有病得看医生。其实我这话有批评和提醒他的意思。
“是,是是。” 他说完有些木讷站着,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不连惯地又说:“娃他奶奶从乡下捉只母鸡来,自家喂的,我打整干净了的,资格土货。”说土货两字时,说得很重。
我和媳妇愣了,昏暗灯光下,才看到他手上提个黑色塑料袋,被踮起的脚挡着。我赶忙说:“屋里坐坐。”
娃他爹用手在衣服上几拍拍,头伸进屋看了又看,刚抬起脚,又退了回去,紧张地说:“哎,你家装修得多好,又干净……”说到这,迟疑了一下说:“ 鸡放在这。”
媳妇连忙说:“ 不,不,给你娃吃。”娃他爹转身一跛一拐走了,媳妇赶忙打开柜换鞋,提着鸡追出去,娃他爹已从消防通道下楼去了。
媳妇提着鸡回来说:“这……”
我说:“这,这是人家对我们送药的还礼。唉,今后那娃哭,好意思去说,拿人手短,吃人口短呀。”媳妇说:“也是。那天买药才几十元,这人也太实在,鸡在市场也得管百十元。”我说:“得理解人家,现在去还伤人,以后找个说法还呗。”
那天,我起早去单位,电梯刚下一层停了,一个女子个子不高,有些瘦,背个鼓鼓囊囊的包进来,包上面冒出三根长短不齐的塑料杆头,她边按一楼键边笑说:“上班。”
我“嗯”了声说:“你这……”
“做家政。”她说完又说:“不像你们有工作的多好,开车上班。”一楼到了,她麻利的出去,回头还朝我笑。
晚上,媳妇下班回来,看我没做饭说:“出去吃。”我说:“来回眈误时间,还有个方案没做好,点外买。”媳妇笑笑说:“也是,明天开会,还得捋捋。”
不到半小时,咚咚敲门声。媳妇在里屋说:“老李,开门去。”
一个女的站在门口,穿件黄色美团衣,提个黄色头盔,昏暗灯光下,人显得憔悴老像,声倒清脆地说:“李老师家吗?”
我怔怔看她,点头说:“你不是做家政的吗,咋又送外卖呀?”
她笑说:“我还是楼下娃他娘。”
你是娃他娘?我睁大眼睛,惊呀地打量她。
她笑说:“娃他爹在火车站搞搬运,伤了脚在家带娃。我上午做家政,下午瞌睡,晚上送外卖。”说完笑笑又说:“得走了,怕下单超时投诉。”
昏暗的灯光下,看她瘦弱的背影,想,是我,能吗?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呀。瞬间我脸红了,买这房的首付,还是父母帮我们出的。
作者简介:
彭世全,喜欢文学,偶尔有作品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