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云式荒诞现实主义长篇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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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王家庄的哑巴（上）
王家庄的清晨是从鸡叫开始的。第一声鸡叫在东头老赵家，第二声在西头刘寡妇家，等第三声从村中央李富贵家院子里传出来时，整个村子就醒了。唯独村尾那间低矮的土坯房里，始终静悄悄的。
王三顺蹲在灶台前生火。他生火很有讲究，先抓一把麦秸，再搭几根细柴，最后才放粗些的柴火。火柴划到第三根时，火苗终于窜了起来，把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这张脸就像块老树皮，皱纹里夹着煤灰，眼睛却亮得出奇。
"三顺！三顺！"隔壁张婶隔着土墙喊，"我家驴跑了，帮个忙！"
王三顺往灶膛里塞了根柴，慢悠悠地站起身。他走路时左脚有点跛，那是十年前在公社修水库时落下的毛病。等他一瘸一拐走到村口，张婶家的驴正在啃李富贵家的玉米苗。
李富贵叉着腰站在地头，看见王三顺就骂："你个哑巴倒是管管啊！"王三顺不吭声，走过去拽住驴缰绳。驴不情愿地甩着头，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
"这哑巴，连个驴都管不住。"李富贵往地上啐了一口。
王三顺牵着驴往回走时，听见张婶在数落李富贵："人家三顺是老实人，你总欺负他干啥？"李富贵的声音飘过来："老实？我看是傻！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太阳完全升起来时，王三顺蹲在自家门槛上喝粥。粥很稀，能照见人影。他喝得很仔细，每一口都要在嘴里含一会儿才咽下去。这时村里的大喇叭响了，通知去大队部分救济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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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王家庄的哑巴（中）
大队部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王三顺站在最后，前面是刘寡妇和她三个孩子。最小的丫头转过来冲他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王三顺从兜里摸出块水果糖，悄悄塞给她。
"要死了你！"刘寡妇一把拍掉糖，"跟你说多少回了，别给小孩乱吃东西！"小丫头哇地哭了，糖掉在土里，沾满了灰。
会计在喊名字："李富贵，三十斤！...张铁匠，二十五斤！..."轮到王三顺时，会计头也不抬："哑巴，十五斤。"
王三顺没动。会计这才抬头："咋的？嫌少？"王三顺指指账本，又指指自己。
"哦，你说工分啊？"会计笑了，"你上个月修水渠少干了三天，扣你五斤粮，有问题找支书去。"
王三顺还是不动。后面的人开始嚷嚷："哑巴快点儿！""跟个傻子较什么劲..."
他最终扛着十五斤玉米面往回走。路过村口老槐树时，听见树底下乘凉的人在议论：
"听说县里要来招工？"
"可不是，要年轻力壮的。"
"那哑巴肯定没戏..."
"他？去了也是白搭，连句话都不会说。"
王三顺的脚步没停，只是把粮袋往肩上颠了颠。粮袋有个小洞，细细的玉米面洒出来，在他身后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白线，像条歪歪扭扭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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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王家庄的哑巴（下）
那天半夜，王三顺被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浑身酒气的李富贵。
"哑巴，借个宿。"李富贵大着舌头说，"跟我家那口子干仗了..."
王三顺侧身让他进来。李富贵一屁股坐在炕上，从怀里掏出半瓶地瓜烧："来，整两口！"见王三顺摇头，他嗤笑一声："忘了你不会说话，酒也不会喝？"
酒过三巡，李富贵的话多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破村长？天天受气！上个月公社书记来，我把自己家的鸡杀了待客，结果呢？..."他突然压低声音，"哑巴，跟你说个事，救济粮...其实多出来二百斤..."
王三顺的眼睛在黑暗里闪了一下。
"都在会计家地窖里...这事你别往外说..."李富贵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鼾声。
第二天一早，村里炸开了锅。会计家地窖被人撬了，偷走的正是二百斤救济粮。支书带着民兵挨家挨户搜，最后在王三顺家柴火堆里找到了粮袋。
"好你个哑巴！"会计揪着他的衣领，"平时装老实，原来是个贼！"
王三顺的嘴张了又合，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李富贵站在人群最前面，眼睛看着别处。
"绑起来！送公社！"支书一声令下。
就在民兵拿绳子的工夫，王三顺突然开口了："粮...是李富贵...偷的..."
全村人都愣住了。这个十年没说过话的哑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李富贵脸色煞白："你、你血口喷人！"
王三顺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李富贵写的借条，还按了手印。原来昨晚李富贵醉后不仅说了秘密，还写了字据。
事情很快查清了。李富贵被撤了职，会计也受了处分。村里人再见到王三顺时，眼神都不一样了。
"三顺啊，"张婶讪笑着问，"你这些年...真不会说话？"
王三顺蹲在自家门槛上喝粥，和往常一样安静。粥还是很稀，但今天他往里面放了点盐。
（第一章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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