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教诲作者:董彦卿
妈妈是山东莱西人,解放初期读过几天夜校,读书时间不长,但是很有文化,因为妈妈会写信。
妈妈一个人跟着爸爸来到东北黑龙江安家生活,常常会收到山东老家的来信,妈妈就用夜校学习的文字给回信,有时候邻居大娘也找妈妈给写信,不会写的字妈妈就用拼音或图形代替,妈妈的拼音我不懂,有些像汉字的偏旁部首。
也许是因为有文化,妈妈教育孩子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妈妈的教育方式主要是恐吓,因为她舍不得打我们。
当你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用红胡子吓唬你,什么“别哭了,再哭红胡子就来了”,什么“别乱跑,小心红胡子把你抱走了”,什么“快点吃饭,你不吃,红胡子就来吃了”,当时我们也不知道红胡子是什么,看到妈妈害怕的样子,我们推测红胡子一定是坏人,样子一定很吓人。后来长大了,大概知道了一点儿红胡子的含义。红胡子,大概是五胡乱华的时候,一群长着红胡子的胡人到处烧杀抢掠,恐怖到令人吃惊的的程度,就代代相传,一直传到今天。要不就是八国联军侵犯我国的时候,那些长着红胡子的洋鬼子无恶不作,恐怖得吓人,因为那个时候青岛是德国殖民地,德国佬应该都是红胡子。
我长到七八岁了,已经不害怕红胡子了,因为红胡子一次都没有来。我学会玩弹弓叉了,见到什么都想瞄一瞄,尤其是小燕子,傻乎乎的,就在屋檐下做窝,很好打。 妈妈看我用弹弓打屋檐下的小燕子,妈妈说:“打小燕瞎眼睛,不能打。”我半信半疑。后来我知道了,小燕子是益鸟,帮助人类捉虫子,不能打。我家邻居的小女孩叫小燕子,当我和她打架的时候,她就说:“不能打小燕子,打小燕子瞎眼睛。”我也只好停了手。
有一天,我家的鸡飞到邻居家的院子里吃猪食,邻居家的老爷爷一失手把鸡打死了。妈妈心疼地在家哭,因为一家人就靠这只鸡下蛋换油盐呢。我气得就要去骂那个老爷爷,妈妈说:“不能打骂老人,那是伤天理的,会遭雷劈的。”我吓得没敢去。
后来,我上学了。
有一次,我被老师误会了,无论我怎么解释,老师就是一口咬定班级后门的玻璃是我弄碎的。我哭着回家了,晚饭也没吃,就是哭,妈妈问我为啥哭,我也不说,仍然是哭。
妈妈说:“好马出在腿上,好人出在嘴上,你长嘴是干啥的?就是用来哭的吗?有啥委屈不能讲吗?”我说了事情的经过,我说老师不讲道理。
妈妈又说:“讲道理你要看对象。和家长,你不能讲道理;和老师,你不能讲道理;和傻子,你不能讲道理;和无赖,你不能讲道理。”
我问妈妈:“家长和老师是傻子和无赖吗?”
“那倒不是。反正家长和老师的话你要绝对地服从,无条件地服从,不能反驳,不能讲道理。理解了要执行,不能理解的,想办法理解也要执行。这样,你才能成为人才。”
我好像懂了,连连地点了点头。从此再也没和老师讲过道理,顶过嘴,老师也很喜欢我。
那一年,我十二岁,放学了就和小朋友一起玩,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家,也不写作业。妈妈让我站在屋地中央,非常严肃地和我谈心,告诉我明天上学校把东西收拾回来,不用念书了。并且要带着我去相亲,要给我娶媳妇。
我说:“妈,我才十二岁,哪有这么早娶媳妇的?”
妈妈说:“你必须马上结婚,要不你要打一辈子光棍。你爸爸是村长吗?如果不是谁会嫁给你?你爸爸是工人吗?不是工人谁会嫁给你?你家吃供应粮吗?如果不吃供应粮谁会嫁给你?你赶紧结婚吧,如果结婚晚了,好姑娘就都嫁给别人了,剩下的只有小寡妇了。”
我终于低下了头,嗫嗫嚅嚅地说:“妈,我再不贪玩了,我要好好读书,高中毕业了我就去当工人,就去吃供应粮。”
我高中毕业了,尽管学习成绩很好,也没有当上工人,而是回家像爸爸一样当了农民。
再后来,村小学缺民办教师,我被录用为民办教师了。
再后来,考入了依兰师范学校勃利分校,我终于成为了正式教师,并且吃上了供应粮。
母亲虽然离我们而去了,但我们兄妹却始终没有忘记妈妈的教诲,并且像妈妈一样教育着我们的后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