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挤人，挤出一条路
杨小乐从西藏寄回来的第一张明信片上，印着布达拉宫的金顶。背面歪歪扭扭写着："爸，这里的天空比汽修厂大。"
王翠花把明信片摔在茶几上："这就是他找的灵魂？"玻璃杯里的水晃了晃，映出杨胜利脸上浅浅的笑纹。
汽修厂重建到一半时，工商局的老李来检查。他摸着新砌的墙，指甲缝里都是灰："老杨啊，你这消防通道还差半米。"
杨胜利递过去一支烟："李科长，您看这墙都砌好了..."
"规定就是规定。"老李把烟别在耳朵上，"要不你找人写个情况说明？"
当天下午，杨胜利蹲在建材市场门口吃盒饭。卖水泥的老马凑过来："找张副局长的小舅子，三千块包过。"
饭盒里的茄子突然没了滋味。杨胜利想起老杨头当年为了一袋化肥，在供销社门口蹲了三天。最后是主任看不过去，从后门给他匀了一袋。
"谢了老马。"杨胜利盖上饭盒，"我再想想办法。"
他拐进巷子里的打字复印店，自己写了份申请。第二天大清早，拎着两斤香油等在工商局门口——那是老杨头生前自己磨的，瓶子上还沾着仓库里的麦壳。
老李闻了闻香油，突然说："我爹活着的时候，最爱吃这个拌面条。"
消防通道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杨胜利站在新厂房里，看着工人们安装升降机。阳光透过天窗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跳舞。他突然觉得，这人挤人的世道，挤着挤着，总能挤出条路来。
（三个月后）
杨小乐回来的那天，像个野人。头发扎成小辫，脖子上挂着串天珠。王翠花刚要骂，却看见儿子黑黝黝的胳膊上全是蚊子包。
"爸，"杨小乐从破背包里掏出个转经筒，"寺里的喇嘛说，烦恼都是自找的。"
杨胜利正在修一辆奥迪的变速箱，满手油污。他接过转经筒，金属表面映出自己花白的鬓角。
那天晚上，父子俩坐在车间门口喝啤酒。杨小乐突然说："其实修车也挺好。"
易拉罐"咔"地一声被捏扁。杨胜利望着天上的星星，想起老杨头常念叨的："人哪，总得认命。"可他现在觉得，认命不是认输，是认清自己该往哪儿走。
（次日清晨）
王翠花发现爷俩挤在车底下修那辆老吉普。杨小乐在哼着藏歌，杨胜利跟着调子打拍子，扳手敲在千斤顶上，"叮叮当当"响。
阳光照在油渍斑斑的水泥地上，映出两道并排的影子。一长一短，却朝着同一个方向。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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