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即景》 文/冯计英
烈日熔金,苍穹上云彩无踪,
热浪虚无中蒸腾。
卷曲的垂柳,
风中无力的曳动着倦影。
唯有池畔的莲叶撑开了绿荫,
致力的守护水底那未醒的残梦。
蜻蜓低飞,薄翼搅动着凝滞的空气,
荷塘镜面上擦出了一圈圈涟漪。
蝉声嘶鸣,为天空织起了一张燥郁的网,
音符灼浪里颠沛流离。
微风吹过,也无凉意,
只有热息舔舐着面颊。
看哪——
一只蜻蜓驮起沉坠的夏天,
跌入莲叶渐深的皱褶里。
夏的余烬,脉络间延长。
我们期待着来日方长,
可岁月总是若即若离。
2025年8月16日于上海
🌷🌷A Scene at Summer's End🌷🌷
By Feng Jiying
The scorching sun melts gold; across the vault of heaven, not a wisp of cloud lingers,
Heat waves rise, ethereal, in vapors.
Willow branches curl,
Their weary shadows swaying feebly in the wind.
Only lotus leaves by the pond spread a canopy of shade,
Striving to guard the unawakened leftover dreams beneath the water.
Dragonflies fly low, their thin wings stirring the stagnant air,
Brushing ripples across the lotus pond’s mirrored surface.
Cicadas shrill, weaving a net of restlessness across the sky,
Their notes tossed and adrift in the scorching waves.
A breeze passes, yet brings no coolness—
Only hot breath licks at the cheeks.
Look—
A dragonfly, shouldering the weight of a sinking summer,
Plunges into the deepening folds of a lotus leaf.
Summer’s embers stretch along the veins.
We wait for days to come, long and unending,
Yet time always hovers, near yet far.
Written in Shanghai on August 16, 2025
🌹🌹 作家简介🌹🌹
冯计英,笔名:御风,中国民主同盟盟员。文化部艺术发展中心鸟虫篆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云天文学社、中国华语精品文学作家学会签约作家、诗人,一枝红莲文学诗社总顾问,一枝红莲文学诗社签约作家诗人,世界作家澜韵府诗社总监审、签约作家诗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黑龙江省诗词协会会员,伊春市诗词学会会员,上海武夷源文学社会员。
🌷🌷Author Profile🌷🌷
Feng Jiying, pen - name: Yufeng, is a member of the China Democratic League. He is a researcher at the Bird-and-Insect Script Art Research Institute of the Art Development Center of the Ministry of Culture. He is a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China Yuntian Literature Society and the China Chinese Boutique Literature Writers Society, the general consultant of the Red Lotus Literature Poetry Society, a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Red Lotus Literature Poetry Society, the director - censor and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World Writers Lanyunfu Poetry Society. He is also a member of the Chinese Poetry Society, a member of the Heilongjiang Poetry Association, a member of the Yichun Poetry Society, and a member of the Shanghai Wuyiyuan Literature Society.
点评词
夏末的微观宇宙:《夏末即景》触摸时间的体温
点评词作者/柴永红
冯计英笔下的“烈日熔金”,纸面晕染开第一缕灼烫的光,我们便知晓,这场关于夏末的书写绝非寻常的景致记录。这首仅百十余字的短章,实则是一座精心搭建的意象迷宫,每个词语都是旋转的棱镜,将夏末的光影、声响、气息折射成千万种模样。垂柳的倦影与蜻蜓的翅尖之间,蝉鸣的燥郁与莲叶的沉默之间,藏着一套属于季节的密码系统,而破解它的钥匙,或许就藏在“即景”二字的反讽里——所谓“即景”,从来都不是对现实的复刻,而是诗人用灵魂的刻刀在时间的皮肤上留下的拓片。
一、光的炼金术:“烈日熔金”里的物质嬗变
“烈日熔金”四个字,是整首诗的能量原点。它像一场微型的核爆,在文字的疆域里掀起连锁反应。“熔”这个动词,带着灼热的温度与流动的质感,将固态的“金”从永恒的价值符号中解放出来——此刻的黄金不再是银行 vault 里沉默的静物,而是被烈日逼出原形的液态光芒,顺着苍穹的弧度缓缓流淌。这种物质形态的突变,暗示着夏末的极端性:它能让最坚硬的秩序软化,让最稳固的定义消解。
紧随其后的“苍穹上云彩无踪”,是这场炼金术的必然结果。阳光的浓度达到“熔金”的级别,云彩便成了首先被吞噬的牺牲品。“无踪”二字里藏着双重的虚空:一是视觉上的缺席,二是想象上的失重。没有云彩的天空不再是传统诗歌里“云卷云舒”的温柔容器,而是变成了被烈日垄断的透明荒漠,连风都懒得在此停留。这种极致的空旷,反而让“热浪虚无中蒸腾”有了落脚之处——“虚无”的热浪偏要“蒸腾”,这种矛盾恰是夏末的精髓:它用不存在的重量压迫着万物,用看不见的火焰炙烤着生灵。
垂柳的出场,是这场压迫下的第一次具象化反抗。“卷曲的垂柳”,“卷曲”既是形态,也是姿态。它不像松针那样锋芒毕露地对抗,也不像梧桐那样坦荡地舒展,而是用自我蜷缩的方式保存实力。更妙的是“风中无力的曳动着倦影”——影子本是光的附属品,却被赋予了“倦”的情绪。影子都开始疲倦,意味着连阳光投射的幻象都扛不住夏末的重压。这株垂柳,成了整个自然世界的情绪代言人,它的每一次曳动,都是对烈日无声的抱怨。
而莲叶,则是另一种反抗的范式。“唯有池畔的莲叶撑开了绿荫”,“唯有”二字将莲叶推上了孤勇者的位置。垂柳“倦影”、云彩“无踪”的世界里,它偏要“撑开”绿荫——这个动词带着决绝的力量,像一只手硬生生撕开热浪的包裹。更动人的是“致力的守护水底那未醒的残梦”:“残梦”是什么?是被烈日晒干前的最后一丝水汽?是荷花凋零后残留的芬芳记忆?还是整个夏天不愿醒来的执念?莲叶不管这些,它只是固执地用绿荫编织成网,将这些易碎的“残梦”护在水底。这种守护,夏末有了一丝温柔的褶皱。
二、动与静的博弈:蜻蜓翅尖上的时空震颤
“蜻蜓低飞”是这首诗的第一个动态转折点。如果说前半段的世界是被烈日钉在画布上的静物,那么蜻蜓的出现,就是给这幅画点上了流动的眼。“薄翼搅动着凝滞的空气”,“凝滞”的空气本是夏末的常态,连风都懒得吹动,偏要被蜻蜓的“薄翼”搅动。这对翅膀成了最小的杠杆,用微不足道的力量撬动了整个空间的沉闷。
更精彩的是“荷塘镜面上擦出了一圈圈涟漪”。“镜面”的比喻让荷塘有了瞬间的平静,而“擦出”则像一声清脆的响指,打破了这份虚假的安宁。蜻蜓点水的力度本是轻柔的,诗人却用“擦出”这个带着摩擦感的词,仿佛蜻蜓不是在点水,而是用尾尖在镜面上划出痕迹。这些涟漪也不是普通的波纹,而是夏末的心电图——每一圈扩散,都是一次微弱的心跳,证明这个被烈日凝固的世界还在呼吸。
蝉声的介入,则将这场博弈推向了听觉的维度。“蝉声嘶鸣,为天空织起了一张燥郁的网”,“织起”这个动词用得极妙。蝉声本是无形的声波,却被赋予了纺织的实体感。这张“燥郁的网”,网眼是蝉声的频率,网线是热浪的温度,它将整个天空都罩在里面,连阳光都得透过网眼才能洒下来。而“音符灼浪里颠沛流离”,则让蝉声有了命运感——每个音符都是一个小小的流浪者,热浪的惊涛骇浪里翻滚、碰撞,找不到落脚之处。这些蝉声,成了夏末最喧嚣的抱怨,却也让这个世界不至于彻底沉寂。
“微风吹过,也无凉意”,这句是对读者期待的温柔背叛。蝉声“嘶鸣”、蜻蜓“低飞”的热闹里,我们总以为风会带来救赎,可诗人偏说“也无凉意”。更狠的是“只有热息舔舐着面颊”——“舔舐”这个词,把风变成了热浪的帮凶。它不再是“解落三秋叶”的清爽使者,而是带着体温的舌头,一下下舔舐着皮肤,将热意一点点渗进骨头里。这种“伪温柔”的攻击,比烈日的直白灼烧更让人无奈。
三、坠落的仪式:一只蜻蜓驮起整个夏天的重量
“看哪——”这声呼唤,像舞台上的聚光灯突然亮起,将所有目光引向诗歌的核心意象:“一只蜻蜓驮起沉坠的夏天,跌入莲叶渐深的皱褶里。” 这两句,是整首诗的灵魂,是夏末最动人的谢幕仪式。
“驮起”这个词,给了蜻蜓超越物种的力量。一只蜻蜓能驮起什么?顶多是翅膀上的一滴露水。可诗人偏要它“驮起沉坠的夏天”——“沉坠的夏天”是什么?是被烈日晒得发软的柏油路?是池塘里渐渐变绿的浮萍?是孩子们手中融化的冰棍?还是所有生灵对凉爽的渴望?这些沉重的“夏天”,都被这只小小的蜻蜓扛在了背上。翅膀因此颤抖,飞行因此蹒跚,却固执地要完成这场使命。
“跌入莲叶渐深的皱褶里”,“跌入”不是坠落,而是回归。这只蜻蜓没有选择在天空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一头扎进滚烫的路面,而是精准地找到了莲叶的“皱褶”。“渐深的皱褶”像一个个温柔的陷阱,是莲叶特意为夏天准备的坟墓,也是摇篮。蜻蜓带着“沉坠的夏天”跌入其中,整个世界仿佛停顿了一秒:烈日的灼烧、蝉声的喧嚣、热浪的蒸腾,都在这一刻被莲叶的皱褶轻轻抚平。
这个画面里藏着夏末的终极哲学:结束不是消失,而是蜷缩。就像夏天躲进莲叶的皱褶,就像蜻蜓收起薄翼,就像我们把对夏天的记忆折进相册的角落。这种“跌入”,是最温柔的告别。
四、余烬里的期待:时间褶皱里的若即若离
“夏的余烬,脉络间延长”,是这场告别后的余韵。“余烬”不是灰烬,而是燃烧后的体温。夏天没有彻底熄灭,它只是变成了“余烬”,顺着叶脉的纹路悄悄蔓延。这些脉络,是莲叶的血管,是垂柳的枝条,是蝉蜕的纹路,它们把夏天的温度藏在里面,一点一点延长。这种延长,夏末有了模糊的边界——它不是突然消失的,而是像墨迹晕染在纸上,慢慢变淡,却永远留下痕迹。
“我们期待着来日方长,可岁月总是若即若离”,这是从自然之景到人间之情的温柔跳转。夏末的余烬里,我们总会习惯性地期待:秋天会来,凉爽会来,来日方长。可岁月偏不按常理出牌,“若即若离”——像蜻蜓点水般亲近,又像云彩无踪般疏远;像莲叶的绿荫般可靠,又像热浪的虚无般缥缈。
这种“若即若离”,恰是冯计英这首诗最动人的留白。夏末的景致会消失,蜻蜓的翅膀会停落,但这种对时间的感慨会永远留在诗里。就像那只驮起夏天的蜻蜓,它跌入的不只是莲叶的皱褶,更是每个读者心里关于季节、关于时光的柔软角落。
五、跨语言的回响:“夏末”遇见“A Scene at Summer's End”
对比冯计英的原作与英文译本,会发现意象在语言的河流里发生了奇妙的变形。“烈日熔金”译为“The scorching sun melts gold”,保留了核心的“熔金”意象,却少了中文里“熔”字自带的流动感;“倦影”成了“weary shadows”,精准却失了“倦”与“影”汉字里的互文——影子的疲倦,本是光与影的共谋。
最有趣的是“一只蜻蜓驮起沉坠的夏天”的译法:“A dragonfly, shouldering the weight of a sinking summer”。“shouldering”(肩负)比“驮起”多了几分人类的责任感,“sinking”(下沉)比“沉坠”多了几分物理的重量。这种差异,像给同一枚硬币的两面拍照,虽然记录的是同一个意象,却折射出不同的光。
但无论语言如何转换,诗里的夏末情绪是共通的:那种烈日下的慵懒,那种对凉爽的渴望,那种与时间若即若离的怅惘。这或许就是好诗的魔力——它能穿越语言的屏障,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同一株垂柳、同一只蜻蜓身上,触摸到季节的体温。
六、诗人的在场:上海的夏末与冯计英的笔触
冯计英在诗末标注“2025年8月16日于上海”,这个细节让这首诗有了具体的时空坐标。上海的夏末,是什么样的?是黄浦江面上蒸腾的热气,是外滩万国建筑投下的短影,是老弄堂里摇着蒲扇的老人,还是地铁里冷气与热浪的碰撞?这些都市的元素没有直接出现在诗里,但诗人的笔触里藏着都市人的视角:他像观察街景一样观察垂柳,像捕捉人流一样捕捉蜻蜓,在自然之景里藏着对城市生活的微妙回响。
作为“文化部艺术发展中心鸟虫篆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冯计英对线条与意象的敏感或许远超常人。鸟虫篆那种曲折缠绕的线条,与诗里“莲叶渐深的皱褶”“蝉声织起的网”有着隐秘的呼应。他用写诗的方式,完成了一次文字上的“鸟虫篆创作”——每个意象都像蜷曲的虫纹,缠绕、勾连,最终织成一张关于夏末的密网。
结语:收藏夏天
冯计英的《夏末即景》,从来不是简单的“即景”。它是一场关于夏末的微观考古:烈日的金辉里,垂柳的倦影里,蜻蜓的翅尖上,莲叶的皱褶中,他找到了夏天的密码。这些密码告诉我们:季节的转换不是断裂的,而是像莲叶的皱褶一样,层层叠叠,旧的藏在新的里面;时间的流逝不是无情的,而是像蜻蜓驮起夏天一样,温柔地将过往收进记忆的角落。
当我们读完这首诗,再看窗外的夏末,或许会多一份心眼:那只低飞的蜻蜓,是不是正在驮着夏天?那片卷曲的莲叶,是不是藏着未醒的残梦?而我们自己,是不是也在时光的皱褶里,悄悄收藏着某个季节的余烬?
这,就是冯计英给我们的礼物——每个寻常的夏末,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万紫千红,欣欣向荣,独具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