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亲戚的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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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的算盘声比门铃先到。老周透过猫眼看见她正在对账单喷唾沫，鲜红的指甲在计算器上跳动，像十只饿急的蚂蟥。"咱爸的抚恤金，"她一脚卡住门缝，"得按住院天数折算。"李素琴在厨房剁饺子馅的声响突然变得很有节奏，案板震动让冰箱上的黄连饺子盒微微发抖。
老周注意到二姐的耳环是黄铜色的，和张科长骨灰盒上的锁扣、张科长遗孀的婚戒，用的是同一种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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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调解室里，表哥掏出的烟盒上印着"特供"二字。"亲兄弟明算账，"他吐出的烟圈罩住了墙上"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当年合伙买的那套学区房..."老周突然发现表哥的智能手机壳是透明的，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正是二十年前他们手写的借条，纸上还沾着黄河边的泥点子。
调解主任的保温杯突然炸裂，枸杞像血珠般溅到借条上。老周想起哑巴写的第89个故事：有人用算盘当枕头，梦里全是珠子在啃他的脑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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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微信群弹出视频邀请时，李素琴正在包槐花饺子。屏幕里三舅的遗像突然眨了下眼，表侄女尖着嗓子说："老祖宗托梦要重修祖坟！"捐款链接后面跟着个微笑表情，老周认出这是财务科退休欢送会用的同款笑脸。
他点开电子讣告，发现三舅的享年数字被P图软件拉长了三岁。窗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三轮车上赫然堆着马会计的旧账本，最上面那本正翻到"抚恤金发放记录"那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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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柜台的小妹涂着蓝色眼影。"亲属关系证明要原件，"她的美甲敲着玻璃，"上次有个客户拿岳父的遗嘱来取钱..."老周看见她电脑屏保是黄河决堤的新闻照片，浑浊的洪水里漂着无数枸杞。
存折打印出来的瞬间，老周发现最后一笔交易记录被水渍模糊了。柜员突然压低声音："马会计女儿上周也来查过账。"她的呼吸带着槐花味，和老周冰箱里融化的饺子馅一个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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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算账的老周被计算器"归零"的提示音惊醒。李素琴梦呓般说了句："亲戚就是零和游戏。"月光照在餐桌的饺子帘上，没包完的槐花馅正慢慢渗进木质纹理。二姐发来最新算法：扣除丧葬费后，抚恤金还够买块双人墓。
老周摸到睡衣口袋里的枸杞，已经干瘪得像句被嚼烂的承诺。楼下传来野猫撕打的声音，很像那天砂锅居鱼头泡饼没煮熟时，表弟用筷子戳鱼眼的声响。
（第五章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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