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倒灌的黄河水》
1
砂锅居的鱼头泡饼热了三次还没熟透。表弟用筷子戳着鱼鳃说："哥，这鱼跟咱老家黄河里的不一样。"老周看着表弟镜片上反光的吊灯，想起二十年前他们蹲在河滩，用树枝把溺水的蚂蚱摆成"救命"的字样。
服务员第五次进来换骨碟时，表弟突然压低声音："账本我都带来了。"他从公文包抽出个牛皮纸袋，老周看见袋口沾着星点鱼鳞，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2
仓库被淹那晚，老周在抢险广播里听见表弟的声音："...我们民营企业..."雨水顺着仓库铁皮的裂缝流进来，在账本上晕开一串数字。老周蹲在货架上，看着水里漂浮的出货单，突然发现每张背面都印着"特供"二字——和殡仪馆哑巴的锡纸一模一样。
手机在这时亮起来，是李素琴发来的照片：冰箱漏水，冻饺子的保鲜盒漂在水里，像口迷你棺材。
3
二姐举着CT片闯进病房时，岳父正用指甲抠床头柜上的"福"字贴纸。"二十万。"她把片子拍在输液架上，"你姐夫这病..."岳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痰盂里的血丝像条红色水草摇曳。
老周去走廊打电话借钱，听见二姐在护士站说："...现在借钱得跪着求。"防火示意图上的绿色小人突然变得面目模糊，所有逃生箭头都指向收费处。
4
表弟的奔驰停在仓库门口时，积水已经退去。他锃亮的皮鞋踩在潮湿的账本上，留下一个个半月形的印子。"哥，"他递来保温杯，"马会计当年用的同款。"老周看着杯里浮沉的枸杞，突然想起哑巴写在烟盒上的第137个故事：有人往黄河里倒了一车枸杞，第二天整个下游的水都是红的。
5
李素琴在阳台上晒账本。老周看见她用的晾衣夹，还是结婚时买的红双喜样式。手机震动起来，表弟发来短信："明早签合同。"远处传来闷雷声，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老周摸到口袋里那颗从岳父痰盂边捡到的枸杞，已经被指尖磨得发亮，像凝固的血珠。
（第三章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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