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血色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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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婚变(暴雨前夕)
洪水过后的第七天,黄土坡的泥土还泛着腥气。
赵德贵站在晒谷场的石碾上,羊皮袄敞着怀,露出里面崭新的的确良衬衫。他手里攥着个铁皮喇叭,声音刮得人耳膜生疼:
"乡亲们!公社的救济粮批下来了!可咱们的粮仓叫洪水冲了,得重新凑!一家二十斤麦子,这是革命任务!"
人群里响起窸窣的议论声。马瘸子拄着拐往前挤了挤,独眼里冒着火:"赵村长,去年修水渠的工钱还没结哩!"
赵德贵腮帮子的肉抖了抖,突然咧嘴一笑:"马瘸子,你儿子偷粮的事还没完呢。"说着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栓柱的认罪书可在这儿,要送公社不?"
晒谷场瞬间死寂。程远山蹲在最后排磨镰刀,刀刃在青石上刮出"嚓嚓"的响动。
突然,一个女人拨开人群走出来。林秀娥的蓝布衫上沾着灶灰,右手还拎着个喂猪的泔水桶。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往木头里砸:
"粮仓是西墙先塌的——那墙去年就该修,钱让狗吃了。"
赵德贵的脸一下子涨成猪肝色。他跳下石碾,扬手就是一耳光。林秀娥踉跄着后退,泔水洒在两人中间,发酵的酸臭味顿时漫开。
"反了你了!"赵德贵揪住她头发往碾盘上撞,"老子明天就娶李书记侄女,你这不下蛋的母鸡趁早滚蛋!"
程远山的镰刀"当啷"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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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私奔(雪夜断指)
半夜里,程远山被窑洞门的"咯吱"声惊醒。
月光从门缝漏进来,照见林秀娥半边肿脸。她棉袄扣子系错了位,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袱,指节攥得发白:"远山哥,我活不成了..."
包袱皮散开,露出把剪刀和染血的帕子——是她的嫁妆。程远山摸到帕子上的粘稠,呼吸顿时重了:"他打的?"
"后腰还有。"林秀娥转身撩起衣裳,月光下纵横的鞭痕像无数条蜈蚣。最骇人的是尾椎处一块烙铁印,已经溃脓了,结成黄褐色的痂。
程远山从灶膛挖出半罐獾子油,手指蘸着往伤口上抹。林秀娥浑身发抖,汗把鬓角都打湿了,却咬着嘴唇不出声。油罐映着月光,照见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墙上发抖。
"走。"程远山突然说,"天亮前翻过老鸹岭。"
他们踩着积雪往山梁上爬。林秀娥的棉鞋陷进雪窝里,程远山弯腰去拽,摸到她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
"当年要是..."林秀娥喘着气话没说完,山道上突然亮起十几支火把。赵德贵的声音在风雪里炸开:
"抓奸夫淫妇!"
程远山把林秀娥往背上一甩就往林子里冲。子弹"嗖"地擦过耳根,打在前面的松树上,树皮溅到眼睛里。他眨着流泪的眼摸到块棱石,突然听见背后林秀娥一声惨叫——王麻子用粪叉钩住了她的棉裤。
"跑!"林秀娥竟自己往粪叉上撞,棉裤"刺啦"撕裂。程远山回头时,看见赵德贵举着土铳对准她后心。
后来很多年,程远山总在梦里听见那声铳响。实际上当时他只顾扑过去,火铳打偏了,铁砂在他左肩上钻出十几个血洞。最疼的是赵德贵随后劈下的砍刀——他抬手去挡,无名指飞出去落在雪地里,像截枯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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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绝路(血染账本)
程远山再醒来时,躺在个散发着草药味的山洞里。
"别动。"老猎人张铁弓正在往他肩上糊捣烂的草药,"子弹取了三颗,还有两颗贴着骨头。"老人缺了根小指的手灵巧地包扎着,"你和赵阎王啥仇?他放话要拿你脑袋祭灶王爷。"
洞外飘着雪,程远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子溅在洞壁的苔藓上。他摸向怀里——油纸包着的账本还在。
"老张叔,"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劳烦去趟县革委会..."话没说完又咳起来,这次带出块暗红的血痂。
老猎人用松枝拨了拨火堆:"革委会李书记?他侄女后天嫁赵德贵。"见程远山瞳孔骤缩,叹口气从腰间解下个酒葫芦,"你那个相好的...昨儿被关进粮仓地窖了。"
火堆"噼啪"爆出个火星,映得账本上的血指印忽明忽暗。程远山盯着洞外越下越大的雪,突然抓过酒葫芦灌了一口。包谷酒像刀片刮过喉咙,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起来。
"腊月二十三..."他摩挲着账本最后一页的李书记签名,突然笑了,"老张叔,有鞭炮吗?"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