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饥饿的三种办法
作者:赵庆熙
不少下放的知青,一旦提起当年下放的岁月,无非是工作如何的艰苦;生活如何的单调枯燥;人际关系又是如何的复杂。而这些对我而言似乎都不是问题。
紧张而繁重的农活,无论是叉把扫帚扬场掀,还是挖沟、推泥上河工,我都能应付自如。这应该得益于我自幼家庭生活困难的磨练,有能吃苦耐劳的毅力和体质。至于业余生活,我也很丰富,我平时养成喜欢读书的习惯,到农场后就经常向老知青借些书读,还坚持做读书笔记。连队安排我做通讯报道负责人,负责连队的墙报、黑板报、通讯报道,这些都是业余时间做,加上团支部的工作,可以说我的业余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由于杂事多,我和连队的老知青和当地老职工关系相当融洽,连队领导对我也很信任。也有个别知青因我被领导重视而心生忌妒,而我只是一笑置之。
说起来也许别人不相信,刚下放农场时困扰我最大的难题是饥饿。我一九七五年下放农场时是二十岁,粮食供应是每月三十八斤粮票,工资是每月十五元,工资每年按月上涨几元,粮食从来不长,那时是计划经济,根本没有额外的增加。我刚去农场第一月吃了八十斤粮食,两个月后,家中带去的几十斤粮票贴完了。这饥饿的日子真不好受,在家里还能用点其它蔬菜杂粮充充饥;在学校因为上课不用劳动,挺一挺也就过去了;而在农场吃的是食堂,没有其它东西补充,整天繁重的体力劳动,肚子里没食,一两天行,长期就受不了的。为解决这个难题,我用三种办法。
其一是外援。借肯定是不行的,连队一些女知青开始会悄悄地将剩余的饭票送给我,当地老职工子女知情者也会送点吃的接济一下,这也解决不了大问题,家庭也是我的后盾,每月想方设法接济我十斤八斤的粮票。记得一次收到正在读初中三弟的一封信,打开后中间竟夹着几斤粮票,其中还有面额半斤和二两的。收到这样的信,当时我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一个十几岁的初中生,正是长身体时,每月只有三十斤计划够吗?显然不够,就这几斤粮票也是他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这可是带着浓浓的兄弟情谊呀。
第二种办法是外出买粮补贴。这是我们食堂司务长武新年(后来也是我的入党介绍人)对我的特殊照顾。一天中午看我只买四两米饭,就问我够吗?我回说这月粮票快完了,还有三天呢。他听后一愣,当时忙他没说什么,饭后找到我说:“你家农村如有亲戚的话,每月可以借点粮食来,我兑换饭票给你”。我说这行吗?他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吧,大米小麦都行。我连忙谢过,事后又觉得自己都工作了,再向亲戚借粮总觉得张不开这个口,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从每月十几元工资中省几块钱去买吧。于是我就用星期天到灌云同兴乡去买粮,当时‘四人帮’还在台上,买卖粮食叫偷机倒把。在同兴街上转了很长时间,最后在一小巷子里见一老农提着半口袋小麦,悄悄问了一句,彼此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两人一起到街外完成了交易。
解决饥饿的第三种办法是争着上河工。说来挺好笑的,老知青,包括当地的老职工都不太愿意上河工,因为上河工太累了,住的是临时搭起的草篷子,上河工又大多是在冬春时节,又冷又累,大家当然不高兴去,我高兴去,那是因为上河工有粮食补贴。河工上挖一方土补贴二两粮食,我每天挖土八九方,要补贴近二斤粮食,虽然不补钱,可这也使我心满意足了。每年两次河工,就能解决我几个月的粮食缺口。我能不争着去吗?况且争上河工还被连队领导当先进典型,现在想起这些事,真还有点哭笑不得。但是在当时来说,是解决了我粮食不够吃这个最大难题。2024年8月20日写于南京江宁
作者简介
赵庆熙:本科学历,做过代课老师, 农场农工、盐场工人、搞过行政管理,公务员退休。 喜欢文学,先后在省市报刊杂志发表文章数十篇,其中获奖文章十余篇,一九九0年与朋友合著《青年思想政治工作新论》,由海洋出版社出版,作者任副主编,获江苏省人民政府第三次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 二0二五年六月由中国图书出版社出版专著《平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