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二首

文|| 春华秋实 （江苏连云港）

《地气》

他们弯腰时，

整个大陆开始缓慢地隆起。

稻穗在脊椎的弧度里灌浆，

汗碱在额头上结晶成星图。

指纹在水泥板下继续生长，

长出新的根系。

那些被脚手架划破的云，

补丁般缝在褪色工装上。

菜市场的叫卖声突然静默一一

电子秤的荧光数字跳动，

像未完成的摩尔斯电码。

塑料袋装着整个季风的重量。

他们蹲在马路牙子吃盒饭，

沥青就变得柔软。

夕阳把影子浇铸进地砖缝隙，

长出铜质的苔藓。

地铁呼啸而过时，

广告牌里的模特眨了眨眼。

橱窗倒影中．

无数手掌正托起正在坠落的玻璃大厦。

《地脉》

他们蹲着吃饭时，

柏油马路就长出新的褶皱。

饭粒掉落的弧度，

恰好接住塔吊坠落的焊花。

指纹在自动取款机上繁殖，

长出青苔的密码。

扫码枪嘀嗒一声，

整个田野的麦穗都低下头。

他们用晒红的脖颈，

支撑立交桥的曲线。

混凝土在安全帽里发芽，

长成钢筋的森林。

夜市摊的灯泡突然暗了一一

油锅里升起的月亮，

把下岗证煎得金黄。

塑料凳腿下，

压着整个县城的蝉鸣。

他们躺下时，

地铁隧道就改变走向。

鼾声里沉浮的烟头，

照亮地下十八层的银河系。

当暴雨冲刷玻璃幕墙，

那些模糊的水痕，

渐渐显形为：

手掌状的流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