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向来是有些毛病的。我见过许多读书人,他们大抵面色青白,眼睛深陷,走路时常常低着头,仿佛地上有什么珍宝似的。他们自以为腹有诗书,便高人一等,殊不知旁人看来,不过是些"书蠹"罢了。
书蠹们最喜将书本上的话奉为圭臬。但凡书上所写,便是天经地义;若是书上所无,便斥为荒诞不经。他们读书时,眼睛在字里行间爬行,却从不抬头看看这活生生的世界。我认识一位老学究,他可以将《论语》倒背如流,却连自家门口的乞丐为何行乞都不知晓。问他时,他便摇头晃脑道:"夫子曰'君子固穷',此辈不过是固穷罢了。"说罢,便又埋首书中,再也不理会那乞丐的死活了。
扯淡之为学问,在书蠹中尤为盛行。他们将简单的事理说得玄之又玄,将浅显的道理包裹在层层术语之中,使人如坠五里雾中。我曾听过一位教授讲"解构主义",三个时辰过去,满座听众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明白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散会后,却见几个年轻学子围着他,连连称道:"高见!高见!"教授便捋须微笑,显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我想,大约连他自己也不甚了了,只是将些舶来的名词东拼西凑,便算作学问了。
书蠹们还有一种癖好,便是引经据典。他们说话时,必要夹几句古人言语,仿佛不如此便显不出自己的学问。一日,我见两位书蠹争论"仁"的含义,甲引孟子,乙引荀子,争得面红耳赤。旁边一个卖菜的老妪听了,插嘴道:"仁不就是对人好么?"二人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嗤之以鼻,继续他们的引经据典去了。老妪摇摇头,自顾自地卖她的菜去了。
最可笑的是,书蠹们常常将书本与现实混淆。他们读了几本兵书,便自以为能运筹帷幄;看了几卷医书,便敢开方下药。邻村有个书生,读了《本草纲目》,便给患热病的妻子服了大量石膏,结果一命呜呼。县官审他时,他还振振有词:"书上明明写着石膏能清热!"县官叹道:"书呆子杀人,竟不用刀。"
当然,并非所有读书人都是如此。真正的读书人,是将书本作为认识世界的工具,而非世界的本身。他们读书时思考,思考后实践,在实践中验证书中的道理。可惜这样的人太少,而书蠹却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每见那些将书本当真理、把扯淡当学问的书蠹,我总想起一个笑话:有人问蠹鱼:"你终日啃书,可有所得?"蠹鱼答道:"我正钻研'食古不化'的道理。"
书蠹们大约也是如此罢。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