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丽史诗与时代变迁
王侠
黎明像一柄被岁月磨亮的钥匙,轻轻旋开了又一天万里阳光的金色大门。季风从太平洋远道而来,掠过东海的万顷碧浪,掠过江南的十里荷香,掠过黄土高原的层层麦浪,最后停驻在天安门广场上空——那里,一整块完整的蓝被阳光擦得透亮,仿佛一块巨大的翡翠托举着即将升起的东方。此刻,整个中国14亿人屏住呼吸,等待同一个心跳——九三阅兵。
这不是普通的阅兵,而是一部写在钢铁与火焰上的史诗,这是一部从大刀长矛到核盾航母的宏大叙事。它用履带与机翼、用炮口与舰艏、用沉默的核弹与昂扬的国歌,向历史递交答卷,向未来发出请柬。
让我们回到1937年的卢沟桥。那一年,永定河的月亮被炮火撕碎,大刀与长矛在暗夜中划出最后的弧光。士兵的绑腿被血水浸透,却依然用嘶哑的喉咙喊出一个字:国!
再往前,回到甲午。北洋水师的铁甲舰在黄海沉没时,舰长把辫子缠在舵轮上,与舰同沉。那一刻,海水是苦涩的,天空是铁青的,残阳像一枚被击穿的铜镜,照见一个古老民族的伤口。
历史是一条河,泥沙俱下,却也淘洗出最亮的金。那些倒在泥泞里的脚印,那些锈在泥土里的弹壳,那些被骡子驮过雪山草地的迫击炮,终于被我们捧在掌心,吹去浮尘,嵌进今天的钢铁洪流。
上午十时整的时候,《义勇军进行曲》会前奏炸响,红旗翻涌如血浪。第一方阵——“八一”军旗护卫队——踏过金水桥。每一步都像在历史与未来的接缝处钉下一枚钢钉,让时间不再松动。
随后,似乎是99A主战坦克编队轰鸣而来。履带碾过长安街的花岗岩,发出低沉的金属咆哮,仿佛大地在胸腔里滚动着雷霆。炮管冷峻,像一支悬在侵略者头顶的判官笔;楔形装甲折射阳光,像一面面移动的铜镜,照出昔日“破铜烂铁”的倒影——而倒影里,早已没有屈辱,只有尊严。
紧接着,东风-41洲际导弹车队会缓缓驶入视野。乳白色的弹体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像一条沉睡的巨龙,鳞片下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它不需要咆哮,只需存在,便足以让任何觊觎者掂量自己的骨灰盒尺寸。
空中梯队来了。歼-20撕开云层,留下一道银色的闪电;运-20舒展双翼,像一架会飞的长城;轰-6N拖着长长的尾焰,在蓝天写下“威慑”两个大字。最震撼的是无人机群——它们排成“70”字样,随后瞬间变换成一只展翅的凤凰,羽翼由上千架微型无人机组成,每一片羽毛都在阳光下闪烁,像一场数字时代的焰火。
阅兵不是军人的独舞,而是人民的合唱。
长安街两侧,数十万群众汇成一片流动的花海。藏族老人把哈达抛向天空,维吾尔少年跳起麦西来甫,东北大叔高举“祖国万岁”的条幅,广东阿婆用粤语喊“中国加油”。他们肤色不同、口音不同,却用同一种心跳为铁流伴奏。
最动人的是老兵方阵。他们坐在敞篷车上,胸前的勋章像一片片凝固的火焰。有人断臂,有人失明,有人满脸弹痕,但当军歌响起,他们齐刷刷抬起右手——那只手或许缺了两根手指,却依旧敬出最标准的军礼。那一刻,时间突然安静,坦克的轰鸣、飞机的呼啸、人群的欢呼,全都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只剩下一句无声的誓言:山河已无恙,吾辈可安眠。
如果说武器是国家的骨骼,那么科技就是骨髓。
在地下200米的指挥所里,量子通信设备把每一条指令加密成不可破解的光子序列;在千里之外的海域,094A战略核潜艇静默巡航,像一条深海蓝鲸,背负的巨浪-2导弹足以让半个地球安静;在太空,北斗卫星睁开36000公里外的眼睛,为每一枚炮弹、每一艘战舰、每一辆坦克标注厘米级的坐标。
但再高精尖的芯片,也离不开血脉的滋养。湖南的稻田里,袁隆平的第三代杂交稻正在抽穗,一粒种子可以养活八个人;贵州的“中国天眼”捕获到13亿光年外的脉冲星信号,像宇宙深处传来的心跳;深圳的实验室里,年轻科学家把石墨烯做成心脏支架,会使一位老兵多看了三次国庆阅兵。
阅兵当天,整个中国都是分会场。
在海拔5380米的神仙湾哨所,战士们把五星红旗插在零下四十度的冰面上;在南海永暑礁,海军官兵在礁盘上种出第一朵西红柿花;在漠河北极村,鄂伦春猎人把驯鹿赶到村口,让鹿角挂上红灯笼;在港珠澳大桥,无人机拼出“一国两制”字样,海浪像掌声,一波接一波。
黄河在晋陕峡谷咆哮,像一面巨大的牛皮鼓;长江在武汉拐了个温柔的弯,像一条绸带系住三镇烟火;珠穆朗玛峰顶的雪被阳光点燃,像一支永不熄灭的蜡烛;台湾海峡的浪花拍打着礁岩,像母亲轻拍游子的后背——“回来吧,饭好了。”
此刻,我想写一封信,寄给2050年的中国,那个时候是25年之后。
亲爱的孩子们:
当你拆开这封信时,阅兵的坦克或许已换成反物质引擎,歼-20的后代或许已飞出太阳系,但请你记住,我们曾用大刀长矛守住卢沟桥的月亮,用破铜烂铁炸毁过日军的坦克,用骡子驮过最后的炮弹。
请你记住,核武器不是用来炫耀的,是用来让敌人不敢按下按钮;航母不是用来征服的,是用来接回滞留在异国战火中的同胞;导弹不是用来屠杀的,是用来让“山河无恙”四个字永远写在课本第一页的。
请你们记住,繁荣昌盛不是GDP曲线,而是云南山区的学校有免费的午餐;国泰民安不是新闻通稿,而是凌晨三点的长沙街头,一个女孩敢独自吃烧烤;风调雨顺不是天气预报,而是塔克拉玛干的梭梭林里,一只沙狐能安全产崽;江山永固不是城墙厚度,而是每个中国人心里,都有一道用母语筑起的万里长城。
请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登上火星,回望这颗蓝色星球,请把这首歌带回地球——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啊,我们伟大的祖国!
傍晚,阅兵结束。
夕阳像一枚熟透的柿子,挂在天安门城楼檐角。战机归巢,坦克回营,人群散去,长安街的华灯次第亮起。
但历史不会散场。它像一条河,从大刀长矛流向航空母舰,从卢沟桥的狮子流向辽宁舰、福建舰、山东舰的甲板,从1949年的开国大典流向2025年的九三大阅兵,再流向更远的万紫千红的未来。
我们站在河边,捧起一抔水,里面映出祖先的皱纹、父辈的伤疤、孩子的笑脸。我们把这抔水洒向天空,它化作一场金色的雨,落在每一寸国土——
落在江南的油菜花上,落在塞北的胡杨林上,落在宝岛的槟榔树上,落在港澳的紫荆花瓣上。
雨声很轻,却像一句最重的誓言:
“这盛世,如你所愿;这山河,永世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