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悟生

王芹

       忙碌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我总算有了些喘息的闲余时光。只是近来身体总不太争气，软绵绵的提不起劲。今天本还有些收尾工作等着处理，我正咬牙想撑着去做完，老公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连忙拉住我说：“你别去了，让他们处理吧！在家好好歇着。”

       我没有拒绝，确实浑身无力，像泡软了的棉花糖，连抬手都觉得费劲，先前的精神头不过是强撑着的精气神。可转念又想，怎能如此颓废？若是身体调养不好，开学后那么多工作如何应对？于是清晨六点，我还是挣扎着起了床。收拾妥当后，便在院子的长廊里锻炼起来。

       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睡衣，伴着手机里的音乐慢跑，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汗水浸透衣衫，疲惫却消散不少，精神竟真的爽朗起来。正跑得畅快时，天空慢慢飘起细雨，雨丝落在锈迹斑斑的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像谁在轻轻哼唱。天色有些阴沉，灰蒙蒙的，院子里静得出奇，倒像是一场大雨来临前的序曲。

        我停下脚步，望着菜地出神。地里的茄棵半死不活，枝头挂着几个又黑又小的茄子，灰扑扑的没精打采。旁边一簇不知名的植物却长得疯野，叶尖干巴巴的，歪歪斜斜向外伸展，模样实在算不上好看。我盯着它皱起眉头——这株植物，我早就想除掉了。

       它占了菜地不少地方，既不开花也不结果，乱糟糟的样子总让人心烦。可它偏像跟我作对似的，任我怎么嫌弃，依旧自顾自地生长。

      后来才知道，它的根竟是院子里老果树的余脉。或许是那棵开着紫色花的法国梧桐？又或是那棵曾结满冬枣的“状元树”？

        记得当年那棵冬枣树枝繁叶茂，结出的枣子又红又大，咬一口嘎嘣脆，甜津津的，一年能收几百斤，是家里名副其实的“功臣”。

        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管当年是梧桐还是冬枣，它的根却从未真正枯萎。裸露在泥土外的根茎傲然挺立，毫不掩饰地张扬着必须活下去的信念与勇气。看着它歪歪扭扭却倔强生长的模样，我忽然被这份顽强的生命力打动了。

       算了，任它长着吧。在大自然面前，生命本就平等，我凭什么随意剥夺一株植物生长的权利？

        纠结间，心头忽然豁然开朗——连这不起眼的植株都有向上生长的渴望，都想把生命的力量展示给天地，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爱惜自己？难道会因为一场小手术，或是一次生活的挫折，就放弃希望吗？

        这株我无数次想拔掉的植物，因着深扎的根基顽强存活至今。此刻它伫立在细雨中，叶片上滚动的雨珠仿佛在闪光。

        我忽然明白，它今天给我的，不仅是对生命的敬畏，更是坚持下去的力量。这风雨中傲娇生长的姿态，这般蓬勃的生命力，真让我喜欢。

王芹大辛庄街道中学一级教师  爱好读书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