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洞游记

黄何

      粤西高州之深镇，有一洞天，名唤仙人洞。四时如春，游人纷至，谓之避暑胜地，亦号天然氧吧。其地松古石怪，潭清瀑美，气净山险，诚乃造化之奇工也。

      初入其境，便觉异香扑鼻。那香气非兰非麝，乃是千百年古松散发之清气。松皆老矣，枝干虬曲，皮若龙鳞，针叶青翠欲滴。风过时，松涛阵阵，恍若仙乐自云端飘落。石则怪极，或如老翁负薪，或似猛虎下山，更有甚者，状若仙女起舞，皆因流水侵蚀而成，鬼斧神工，不可名状。

      每日辰时，洞前广场便有"天外飞仙"之戏。先是丝竹声起，继而见数女子着古装，衣袂飘飘，为威亚所系，自半空冉冉而下。其舞姿轻盈，宛如真仙临凡。观者仰首，莫不屏息。忽又闻锣鼓喧天，一"美猴王"跃出，着虎皮裙，持金箍棒，足踏祥云，翻腾于空中。时而筋斗连连，时而金棒挥舞，观者喝彩之声震山谷。此等把戏，虽为人造，然置于此仙境之中，倒也相得益彰。

       然仙人洞之奇，尤在水也。其瀑布有二：一曰"天河瀑"，一曰"响水飞瀑"。

      天河瀑者，落差近二百米，宽五六十米，分三级而下。远望之，如白练垂空，银河倾泻。近观之，则激流飞溅，声若雷霆。水石相激处，浪花如雪，雾气氤氲。日光映照，时有彩虹横跨瀑前，七彩斑斓，眩人眼目。瀑布之下，积水成潭，其色碧绿，深不可测。偶有游鱼跃出水面，鳞光闪闪，倏忽即逝。潭周石壁，经年累月为水所蚀，光滑如镜，青苔点缀其间，更添幽趣。

      至于响水飞瀑，则以"响"闻名。落差虽仅七十米，然宽达五七十米，水势浩大。其声隆隆，远传数里，如万马奔腾，似雷公发怒。瀑布中层有一石洞，水帘垂挂其前。若有胆大者，可绕至瀑后，透过水帘观外，但见外界朦胧扭曲，别有一番趣味。瀑下亦有一潭，水清见底，卵石历历可数。夏日至此，掬水洗脸，凉意沁人心脾，暑气顿消。

      山中多雾。晨起时，乳白色的雾气自谷底升起，缠绕于林间石上，将整座山装扮得如诗如画。雾中行来，但闻人语，不见人影，恍若置身太虚幻境。及至日上三竿，雾气方渐渐散去，露出青山真容。此时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山风拂过，光影摇曳，如金蛇乱舞。

      洞旁有亭，可供小憩。余尝于午后坐此，观山听水。忽见一松鼠自松枝跃下，于亭前石桌上觅食。其毛色褐黄，尾大如帚，双目炯炯有神。见人亦不畏避，自顾啃食游人遗落之果核，憨态可掬。少顷，又有一对山雀飞至，啄食地上碎屑。此情此景，令人顿生闲适之感。

      暮色四合时，游人渐稀。夕阳余晖为瀑布披上金纱，水汽中折射出迷离光彩。归鸟投林，鸣声上下。此刻独立山前，但觉天地之大，而人身之渺小。想古之仙人，或曾居此，餐霞饮露，与世无争。今人虽不能至，然得览此景，亦可暂忘尘俗之累。

      仙人洞之游，非徒观景，实乃涤心。城市喧嚣，人事纷扰，至此尽可抛却。唯愿此仙境长存，不被尘染，使后人亦能得享此天然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