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系列：毛笔赋》
文/孙成贵／原创首发
管城一支，聚阴阳之灵；柔毫数茎，藏刚柔之机。笔非笔也，是载道之器，是通心之桥，是观照天地的法眼，是叩问真如的禅杖。
其制也，采中山之兔毫，取南山之竹管，经匠者之手，合刚柔之度。锋者，锐而不暴，如禅者之慧；腰者，韧而不折，似行者之定；根者，稳而不僵，若仁者之厚。竹为骨，虚而能容；毫为肤，柔而有节——虚故能纳万象，柔故能应千变，节故能守其真。
观其形，静则如处子敛息，动则若游龙摆尾。未染墨时，锋芒内敛，似藏锋于鞘，守一而待；既濡墨后，刚柔相济，如解缆行舟，应机而变。锋尖着纸，或轻如蝶翅点水，或重若铁锥划沙，或疾似流星赶月，或徐若闲云出岫——皆非刻意为之，乃心之所使，气之所驱，如禅语“应无所住”，随顺自然。
触其性，柔能绕指而不失其骨，刚能穿石而不违其柔。濡墨则融，似与水相和；离纸则挺，若与道相守。墨浓时，沉如坠石，显“有”之厚重；墨淡处，飘若游丝，藏“无”之空灵。一笔之中，有枯有润，有藏有露，恰如人生浮沉、世事盈亏，终究归于平衡。
其用也，非为炫技，而为显心。往圣写经，笔笔是道；骚人作赋，字字是心；画者图山水，笔笔是天地；禅者书偈语，字字是真如。笔过处，非独墨迹游走，实乃心迹流淌；锋转时，非独线条曲折，恰是念头生灭。有时笔断意连，似语言道断而意脉不绝；有时枯笔留痕，若繁华落尽而真性自显——此之谓“言有尽而意无穷”，与禅中“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相映。
静而观之，笔未动时，万法归寂；笔既动时，万象滋生；笔收锋处，复归空明。起笔如初心，中锋似守一，收笔若放下。一念起，锋尖触纸，世界生；一念灭，笔离素笺，尘埃落。所谓“成住坏空”，皆在一笔之间演尽。
噫！笔之为物，是工具，亦非工具。执笔者，若能忘笔之形，忘墨之迹，忘手之动，唯存一心澄明，则笔即为我，我即为笔，墨即为心，纸即为境。此时挥毫，非我写万物，是万物借我笔而生；非我书禅意，是禅意随我笔而显。
故曰：笔是渡人舟，载向彼岸；笔是照心镜，显见本真。得此笔者，可于起落间见乾坤，于刚柔处悟中庸，于笔墨外证涅槃。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