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星斗大阵
临安城最豪华的贾宰相府后院,济公蹲在假山上啃烧鸡,眼睛却盯着荷花池底那块泛着幽蓝光的怪石。石头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正随着月相变化缓缓搏动。
"锁蛟石?"济公嗤笑,"分明是魔蛟的命根子!"
他刚要用鸡骨头去戳,忽听身后传来破空声。济公头也不回,反手用蒲扇一挡,"铛"地架住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疯和尚,"黑衣刺客冷笑,"相爷请你赴宴呢!"
济公转身,见十几个侍卫已包围假山。他咧嘴一笑,突然扯开破僧袍——胸前竟用锅灰画着幅简易海图,正是十二佛寺的位置!
"告诉贾扒皮,"济公指着心口处的光点,"今晚子时,和尚我在雷峰塔等他看星星!"说完一个后仰栽进荷花池,水花都没溅起半朵。
同一时刻,东海归墟深处,龙女正悬在第七座残破佛寺上方。她新生的水晶龙角熠熠生辉,将七根收集到的降龙椴排成勺状。椴木发出共鸣,射出的金光在空中勾勒出北斗七星图案。
"大师说得对..."龙女喃喃自语,"这果然是周天星斗大阵!"她突然龙躯一震,水晶角中浮现段记忆——三百年前,年幼的自己缠着父王讲先祖故事,龙王指着星空说:"看,那北斗就是锁住迦楼罗的钥匙..."
记忆突然被尖锐的疼痛打断。龙女逆鳞处渗出金血,血滴在下方的降龙椴上,竟显示出座新佛寺的虚影——不在海底,而在钱塘江入海口!
第十一章·龙骨禅机
子夜时分,雷峰塔顶站着个华服老者,正是当朝贾宰相。他脚边躺着被铁链捆住的济公,破僧衣上沾满血迹。
"道济大师,"贾宰相抚摸着塔顶镇魔碑,"您可知这下面除了摩尼珠,还压着什么?"
济公吐出口血沫:"不就是你祖宗迦楼罗的痔疮?"
贾宰相不怒反笑:"聪明!"他突然撕开锦衣,露出胸口——那里嵌着块与锁蛟石相似的蓝石,正随着呼吸起伏,"我乃迦楼罗人间化身,潜伏百年就为今日!"
说着,他猛拍镇魔碑。碑文裂开,涌出滔天黑气。更骇人的是,钱塘江口突然升起道水龙卷,卷着座半毁的佛寺直飞雷峰塔!
"第八寺!"济公挣扎着望去,只见寺中降龙椴已被染黑。贾宰相狂笑:"十二椴已污其八,大阵将破!"
就在黑气即将吞没塔顶时,天际传来清越龙吟。龙女驾云而至,身后跟着四座发光佛寺虚影!她水晶角射出的光束照在济公铁链上,链条应声而断。
济公一个鲤鱼打挺,从裤裆里掏出个油纸包:"接着!"龙女接住打开,竟是半块摩尼金珠!
金珠与龙女角上的蓝珠残片相映生辉,在空中投射出完整星图。济公咬破手指,在星图上连点七下:"北斗主死,南斗主生——老泥鳅,你算漏了这点!"
星图骤亮,被污染的八根降龙椴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的黑垢层层剥落。贾宰相惨叫一声,胸口蓝石"咔"地裂开。
"不可能!"他咆哮着扑向龙女,"净世龙女早该魂飞魄散!"
龙女不躲不闪,任他利爪穿胸。在贾宰相惊愕的目光中,她的"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涌出璀璨星光!
"因为我本就是星辰。"龙女的声音忽然空灵,"当年佛祖取北斗星核与天龙泪,塑我净世之身。"说着,她将手按在贾宰相额头,"醒来吧,被蒙蔽的迦楼罗..."
第十二章·琉璃净世
贾宰相浑身剧震,面容在人类与魔蛟之间飞速变换。济公趁机将另半块摩尼蓝珠拍进他胸口裂缝。
"啊——"贾宰相仰天长啸,身体膨胀爆裂,化作百丈魔蛟真身。更可怕的是,钱塘江中升起四道黑气,正是最后四根被污染的降龙椴!
龙女急退到济公身旁:"大师,现在怎么办?"
济公却不慌不忙,从破袖中抖出根油腻腻的鸡骨头:"认识这个不?"骨头落地变成只金光闪闪的公鸡,昂首啼鸣。
说也奇怪,鸡鸣声中,魔蛟动作突然迟缓。济公解释道:"迦楼罗天敌是金翅鸟,这鸡骨头可是灵山守夜金鸡的午餐剩饭!"
趁此间隙,济公拉着龙女跃上云端。下方景象令人毛骨悚然——以雷峰塔为中心,十二道黑气如锁链缠绕整个临安城,数十万百姓还在睡梦中,浑然不知已成祭品!
"看到了吗?"济公指着黑气走向,"那老泥鳅用锁蛟石为引,把临安城改成了活祭大阵!"
龙女水晶角突然自动脱落,在空中碎成十二片,精准嵌入每根降龙椴的缺口。济公大笑:"妙哉!原来你的龙角才是真正的钥匙!"
他猛地将龙女推向高处:"快,现出琉璃龙身!"
龙女在半空中旋转,褪去所有鳞甲,化作一条晶莹剔透的琉璃巨龙。与此同时,济公将摩尼双珠抛向两端——金珠化日,蓝珠变月,日月同辉照亮天地。
"北斗七星,南斗六府,听我号令!"济公脚踏罡步,每步都在空中留下朵金莲。十二根降龙椴应声而起,将魔蛟牢牢锁在半空。
最神奇的是,琉璃龙女自动盘绕成太极图状,与日月双珠构成完整的阴阳鱼。魔蛟在太极图中痛苦翻滚,黑气不断被净化。
第十三章·佛魔一如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照在雷峰塔尖。魔蛟已缩回人形,变回贾宰相模样,只是眉心多了个"卍"字金印。
济公蹲在他身边啃桃子:"醒了?认识这是几不?"说着伸出两根脏手指。
贾宰相——现在应该叫迦楼罗——迷茫地眨眼:"我...我这是..."
"你被自己的恶念反噬了。"龙女柔声解释,"三百年前你为救苍生自愿被镇,却在长眠中被怨气侵蚀。"
济公补充:"多亏你家小闺女舍身相护,用净世龙血保你灵台不灭。"说着指向龙女,"她就是你当年最疼爱的幺女转世。"
迦楼罗浑身颤抖,突然跪地痛哭。每滴泪落下都化作金莲,莲中坐着个小和尚虚影——正是他被封印期间分散的善念化身。
龙女扶起父亲,对济公道:"大师,现在怎么办?"
济公将桃核往塔下一扔:"简单。你爹的恶念已消,该物归原主了。"说着拍拍迦楼罗肩膀,"天龙八部还缺个护法,有兴趣不?"
迦楼罗还没回答,天空突然祥云缭绕,传来梵音阵阵。云中垂下条金阶,隐约可见诸天罗汉列队相迎。
"哟,接你的来了。"济公把迦楼罗往台阶上一推,"去吧,记得常回来看闺女。"
迦楼罗一步三回头地登上金阶。临消失前,他突然转身对龙女喊:"乖女,你床头暗格里有爹留给你的嫁妆!"
济公哈哈大笑,转头却发现龙女在抹眼泪:"怎么,舍不得?"
龙女摇头:"我是高兴...大师,接下来..."
"接下来你自由了。"济公从耳朵眼掏出颗珍珠塞给她,"这是老龟送你的贺礼,拿着去重建龙宫吧。"
龙女却将珍珠还回来:"我想留在人间。就像您说的,'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
济公眨眨眼:"想好了?做龙女可比做人舒服多了。"
龙女笑而不答,身形渐渐缩小,最终化作个翠衣少女,只是额间还留着两枚小小的水晶龙角。
第十四章·江畔禅语
三个月后,钱塘江畔立起十二座新佛塔,呈星斗状环绕着重建的雷峰塔。塔基处,济公正用破蒲扇给一群孩童扇风。
"活佛,"有孩子问,"那些佛塔为什么闪闪发亮呀?"
济公指着最近的一座:"因为塔里藏着宝贝。"说着从兜里掏出根晶莹剔透的细棍——正是净化后的降龙椴,"看,这是龙女的角变的。"
孩子们惊呼连连。忽然有人喊:"快看天上!"
众人抬头,只见晴空中浮现出一条琉璃龙影,绕着十二佛塔转了三圈,最后化作细雨洒落。更奇妙的是,每滴雨水中都映着个小和尚的笑脸。
济公站起身,拍拍破僧袍:"走喽!"
"活佛去哪?"百姓们追问。
济公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找个地方醒酒去!"
他走过的地方,江岸石板上渐渐浮现两行金字:
"佛魔本一心,
善恶转头空。"
江水轻拍,字迹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一个永远讲不完的故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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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疯癫禅心与人间烟火
写完《济公游记》系列的最后一个句点,窗外恰逢钱塘江涨潮。听着隆隆潮声,恍惚间似见济公摇着破蒲扇从浪尖走过,破草鞋踢起的水花里映着万千众生相。
这部横跨佛妖恩怨、龙族秘辛的传奇,表面是降妖伏魔的热闹话本,内里却是对"执念"二字的层层剖解。了缘和尚执着降妖反成魔,迦楼罗执着力量堕邪道,就连摩尼珠都因双重契约险些酿成大祸——唯有济公这看似疯癫的和尚,以"酒肉穿肠过"的逍遥,破了三百年因果死结。
写作过程中最动人的发现,是龙女这个角色自行生长的轨迹。原计划她应在终章随父归天,可写到琉璃龙身盘绕太极时,她突然在笔下转身,执意要留在人间。这才恍然:真正的"净世",不在九霄云外,而在烟火人间。这种角色挣脱作者掌控的瞬间,或许就是创作最迷人的禅机。
特别要感谢杭州的老茶馆。某个梅雨午后,我坐在河坊街听评话艺人说济公故事,忽见檐角滴水在地上冲出个"佛"字,这个偶得成了龙女琉璃身的灵感来源。民间传说就像钱塘江水,表面浑浊,舀一瓢对着阳光看,每滴水都藏着星辰。
最后想对读者说:故事里的降龙椴已归位,现实中的种种"执念"又何尝不需要定期清理?愿我们都能学济公三分潇洒——破蒲扇摇走烦恼,臭草鞋踩碎虚妄,留得一颗通透禅心,笑对人间荒唐。
潮声渐远,且以济公最爱唱的那首歪诗作结:
"世人笑我太疯癫,
我笑世人看不穿。
不见灵隐殿前月,
曾照菩提树下禅。"
癸卯年秋 于钱塘江畔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