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褶皱深处,商洛商州区的马角山始终带着一股执拗的神秘感。马本无角,这方山水却偏以"马角"为名——关于马角山名字的由来,有一个典故:相传西汉末年,王莽追赶刘秀,刘秀人马途经此山,石板上留有马脚印,故名马脚山。后为书写方便,将“脚”改为“角”,随叫“马角山”。如今山名依旧,那抹传奇色彩早已融入每道山脊、每汪清泉,在岁月里酿成醇厚的故事。
行至马角山峪口,最先撞入眼帘的是庙湾水库。这座诞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水利工程,像一块被群山捧在掌心的碧玉,静静卧在峪谷入口。库区绵延三里有余,库容虽无精确记载,却能容得下整座旦山的倒影。站在堤坝上眺望,碧水如镜,将天光云影、峰峦树色一并揽入怀中。山影在水底微微晃动,似有游龙潜居;人影俯身时,连眉宇间的心事都被照得透亮。当地人说这水最是公道,"照山显风骨,照人辨清浊"。当年修建水库时,山民们肩挑手凿,把"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的标语刻进了每块基石。如今灌区的农田依旧丰产,渠水叮咚里,还能听见半个世纪前的号子声。现如今最大的功能是水源,供当地腰市镇3万多人饮水,更是一江清水送京津的水源地之一。
从水库沿山径上行,网峪沟的清凉便漫了过来。数十条支沟如脉络般铺展,每条沟底都藏着泉眼,或细如银线,或涌若玉壶,汇在一起成就了如今的大溪谷。开发后的溪谷保留着原始野趣,木栈道沿水流蜿蜒,脚下是跳珠溅玉的活水,头顶是密不透风的绿荫。阳光穿过叶隙落在水面,碎成满地金鳞,恍惚间竟与鱼姑洞的传说重合——那洞就在往西北方向马角河的崖壁上,传说与洛南仓颉造字的神龟台同脉。有人曾做过试验,从神龟台洞口放入麦草,三日后竟从鱼姑洞随水流出。更奇的是谷雨时节,常有半尺长的银鱼从洞中涌出,顺溪而下。当地人称这是东海龙王三姑娘的馈赠,当年她在此修行时,常站在洞口山坡上眺望,等着心怡的白马王子,那身影便化作了崖边一株终年不凋的青松。
沿溪谷向北,山形渐显峥嵘。铁铣岩如刀削斧劈,整面岩壁呈90度直立,石纹竖直如刃,仿佛上古神兵用遗落的铁铣茬成。崖腰处有片赭红色岩石,相传是沉香救母时斧劈华山的余威所致;而崖顶那块补痕明显的巨石,更被附会成太上老君炼石补天的遗存。站在岩下仰望,风穿石缝如虎啸,让人不由得想起《封神演义》里的奇幻场景,古人的想象力在山水间生根发芽,长成了触手可及的神话。
再往北行,骆驼项的轮廓在云雾中渐显。那道横亘的山梁真如一头骆驼伏在群峰间,驼峰处生满油松,远看恰似驮着的绸缎;脖颈处的岩石光滑如釉,仿佛被千年风雨打磨过。过了骆驼项,九重楼便藏在岚气里——并非楼宇,而是九层叠起的石洞,每层都有天然石阶相通,最高处的观景台可俯瞰三县风光。当地人说,阴雨时能看见石阶上有古装人影走动,许是当年隐居的仙人仍在巡山。
九重楼以北,竹子顶的绿意便漫到了天际。漫山遍野的毛竹在风中舒展腰肢,竹涛声里藏着细碎的鸟鸣。山顶那片竹林尤为奇特,竹节处都天然生成螺旋纹,像是被巧手拧过的碧玉。竹荫深处藏着一块巨石,人登上“竹子顶”大石头,大石就随人移动而缓慢转动,人动石动,人静石静,好生玄妙,仿佛进入仙境。
关于马角山名字的由来,有一个典故:相传西汉末年,王莽追赶刘秀,刘秀人马途经此山,石板上留有马脚印,故名马脚山。后为书写方便,将“脚”改为“角”,随叫“马角山”。
《康熙续修商志注》中这样记载马角山:石山壁立,四面如削,窃其下,亩赊一***上出约七、八丈仰视天光如星。石工凿***两璧,约以木攀援而上,出穴口,形如二郎冠。前面平台,园径百步,上面两峰并峙。峡中有细水下泻,看之如银线,惜旱则无之。松、柏、栗掩蔼其上,足资薪燎。
马角山现大致有11个景区,分别是:庙湾水库,建于1973年,库区面积200亩;古洞群,位于石板河村村北,水库一侧的北堡寨;神洞,位于水库西北,深约30余米;菜籽沟峡谷,长300多米;铁锨崖和鱼股洞,位于庙湾村公路旁,因华山传说而闻名;上甘沟溶洞,距公路七八十米;十丈高的大槐树,位于北马角郭村;本土作家京夫的故居,位于双庙子村;骆驼项,位于南马角;飞穴和九层楼遗址,位于骆驼项近旁的山崖上;龙洞,位于海拔1716米高的微子山中,洞内遍布石钟乳。
省株千年古槐,树干要三人合抱,枝桠向四周铺开半亩浓荫,树洞里能容下孩童嬉戏。老人们说这树是马角山的"记年龟",谁也说不清它活了多少岁,只知道民国时山匪烧村,独独绕开了这棵槐树。
行至山北,南北马角的分野便清晰起来。南马角的溪水绕村而过,白墙黛瓦映在水里,如一幅淡墨画;北马角则多悬崖峭壁,裸岩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透着股西北汉子的硬朗。而京夫故里就在北马角的双庙子村山坳里,土房小院保存完好,院中那棵石榴树还是作家生前亲手栽种。推门而入,仿佛能看见灯下伏案的身影——这位写出《手杖》,上世纪八十年代获得全国优秀文学奖,长篇小说《新友》《文化层》《八里情仇》《红娘》《鹿鸣》,中短篇小说集《深深的脚印》《天书》,散文集《海贝》等,奠定了他在全国文学领域的突出地位。他与陈忠实、路遥、贾平凹、王鹏等陕西一大批作家,成为陕军文学东征的一张名片,深受全国人民喜爱,马角山因养育了京夫这样的大作家,而再不变得那样偏僻陌生。终其一生都在用笔丈量故乡的土地。书房墙上挂着他的手稿,字迹里还带着马角山的质朴与执拗。
暮色降临时,坐在京夫故居的石阶上回望,马角山的轮廓在余晖里渐渐柔和。从庙湾水库的清波到鱼姑洞的传说,从铁铣崖的雄奇到古槐树的沧桑,这方山水早已把自然的灵秀与人文的厚重揉成了一体。或许"马角"之名本就是种隐喻——世间本无不可能,正如这秦岭深处的秘境,用千万年的时光,把平凡的山石水土,酿成了最动人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