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百戏闹元宵
路边
元宵节吃汤圆看花灯是几千年的传统,尤其会在孩子们的心中留下美好的记忆。古代的学生,这天会把自己做的花灯送到学校,请老师高高挂起来,这叫桃李满园先生喜,前途光明学生欢。
我的童年正好叠在文革期间,花灯也在破“四旧”之列,自然与之缘分相左。直到成年后的上世纪八十年代,传统华历文化回归,元宵花灯终于走上街头。后来还发展出借用现代化手段,把汽车装扮成灯车。我所在的丁山窑场,因为有十里长街,更是热闹非凡。二三十辆花灯汽车在大街上缓缓而过,辆辆不同彩,各领斑斓骚。引得数万陶工提灯出巷,倾城狂欢。
相传古代的“年”是一种猛兽,每到腊尽便来袭击村庄,伤害人畜,人们总要开弓击鼓拼杀驱赶。其后第一个月圆日便吃汤圆庆贺劫后余生阖家团圆,同时点火张灯祭祀主宰宇宙万物的太一天帝神,祈祷他派遣天官地官水官来庇佑赐福。后来天、地、水三官因运而生,天官生于正月十五,称上元之神,主管赐福,地官生于七月十五,称中元之神,主管赦罪,水官生于十月十五,称下元之神,主管解厄。秦汉时祭祀太一已成为重要的民间和官方活动,司马迁《太初历》更是将正月十五祭太一定为重大节日。元宵节又称上元节,所以祭太一的活动,也同时是天官的生日庆典活动。
汉代的元宵节庆是一天,唐代是三天,有神灯人灯鬼灯之说,正月十四夜点神灯,放于家祠宗庙,以祭祀神灵祖先。十五是人灯,放于厅堂门窗,以驱赶虫邪蛊害。十六是鬼灯,放于荒郊原野,以指点游魂超生。那时的元宵盛况,崔液的《上元夜》诗说,“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到了宋代,节庆延长为五天,明代是初八点灯十七落,昼市夜灯普天乐。清代约五天,但内容不仅是灯彩,还增加了舞龙、调狮、跑马灯、划岸船、踩高跷和扭秧歌等等,叫做丰年庆太平,百戏闹元宵,上元星君乐,太一呵呵笑。
有人说华历七月初七是中国情人节,其实比较而言,七月初七只是女儿节,元宵节才是情人节呢。汉族最早的情人节是三月初三,后因群婚制废除而衰弱,唐代官方腐败特别是贵族妇女养宠成风,使宋代对妇女言行实施了严厉压制,三月初三情人节让位给了比较含蓄的元宵节。元宵节家家户户逛灯会,帅哥靓女不少,正好互饱眼福,甚至一见钟情。有心上人的,也好乘机约个会。戏剧《荔镜记》便描写了陈三和五娘在元宵节相遇相爱的故事,《春灯谜》也描写了宇文彦和影娘元宵节偶遇,继而误会迭出最后终成眷属的故事。辛弃疾说的一则元宵节会情人故事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欧阳修说的一则元宵节情人相会故事却是情人未能见上,“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思念之情,何等深切。
宜兴十大社戏之一的湖㳇龙灯,一直是我们当地元宵节不可缺少的精彩,我第一次看龙灯已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了。那年元宵,听说湖㳇镇中心小学操场上有舞龙灯表演,周边万余群众蜂拥而去。那时丁山到湖㳇的十里公路没有现在宽敞,我与两个工友也结伴去了,我们是步行的,好些骑自行车的人因为拥挤不得不下来推行。到了操场更挤,我们三个男子汉只好手拉手。不拉不行呀,手一松就找不到对方了,所以耳边不时响起人们呼亲唤友声呢。至于舞龙灯,谁也没看到,不是没来,而是实在挤得没法舞了。

作者简介:
路边,实名朱再平,江苏宜兴人,1959年生。20世纪80年代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学历。喜好文字,著作有小说集《陶女》、散文集《烟雨龙窑》、音韵集《现代汉语通用韵纂》。主编本有《悠悠岭下》《周济诗词集》《周济遗集》《宜兴武术》《阳羡风物》《红塔记忆》等。现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