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  菊  花

关 东 月

秋深了。

野菊花不知何时已悄悄开遍了山坡。黄灿灿的，东一簇西一簇，在枯草间显得格外醒目。它们开得那样肆意，那样不管不顾，仿佛要把整个秋天都染成金色。

我是在一个阴沉的午后遇见它们的。天空压得很低，灰蒙蒙的云层像是要坠下来。风掠过山坡，带着几分凛冽。就在这萧索的景致中，那些野菊花却开得正欢。细长的茎秆顶着小小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花瓣层层叠叠，虽不似园中名菊那般精致，却自有一番野趣。

蹲下身细看，才发现每一朵花都不同。有的花瓣舒展，像在尽情享受最后的阳光；有的则微微收拢，似在抵御渐冷的秋风。花心处聚着几滴晨露，在暗淡的天色下闪着微弱的光。几只蜜蜂仍在花间忙碌，它们也知道，这是今年最后的花蜜了。

野菊花是极耐寒的。记得小时候，霜降过后，田埂上的野菊依然挺立。农人们忙着收割晚稻，无暇欣赏这些不起眼的小花。只有我们这些孩子，会摘上一把，插在装满水的玻璃瓶里。它们能在窗台上开上好些日子，直到茎秆都枯萎了，花瓣也不肯轻易凋落。

如今站在山坡上，看着这些倔强的小花，忽然想起老家的王婆婆。她是个孤寡老人，住在村尾的土屋里。每年秋天，她都会采野菊花晒干，做成菊花枕。她说这枕头能明目安神。村里人都笑她迂腐，她却年年如此。后来我离开家乡，听说她在一个深秋的早晨被人发现安详地走了，枕边还放着新晒的野菊花。

风更紧了。几片枯叶被卷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落在花丛里。野菊花依然挺立着，在灰暗的天地间绽放着明亮的黄。它们不需要谁的欣赏，也不在乎是否有人驻足，只是按着自己的时令，开该开的花，结该结的籽。

天色渐晚，我起身离开。回头望去，那些金色的星星点点，在暮色中依然醒目。它们让我想起梵高笔下燃烧的向日葵，同样的热烈，同样的不顾一切。只是野菊花更卑微，更不起眼，却也更加坚韧。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些野菊花终将在霜冻中凋零。但此刻，它们正以最灿烂的姿态，向这个秋天作最后的告别。

作者 关东月，吉林人，现居广东佛山。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世界诗人》签约作家，《中外华语作家》签约作家，经典文学网签约作家，《黑土文韵》特约作家，长春市作家协会会员，《当代文学艺术》副总编，《中外文化传媒》副主编，《当代精英文学》顾问。作品散见于诗刊，《春风》《蔘花》，《青年月刊》人民日报，农民日报，吉林日报，长春日报，羊城晚报等全国报刊杂志及各大媒体网络平台，有多篇获奖作品被选编入《当代华语作家获奖文集》，《中国亲情诗典》，《中国实力诗人优秀作品集》，《中国最美爱情诗选》，《中国精典小说，散文，诗歌集》等多部国家出版物文集。荣获全国首届东岳文学奖，第三届孔子文学奖。